他是……那樣一個……
青樹流著眼淚,用手指默默拭去,她無法像阮連澄那樣歇斯底裏的痛哭,自己早就失去了資格不是嗎?可是心如刀割。
青樹看著坐在會議桌前端的兩兄妹,有那麼一瞬間,怨恨拔地而起,寧連城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轉頭碰觸到她的目光,幾乎是驚痛地變了臉色。
青樹見他這樣,到底不忍心,垂首黯然。
紀遠東的手術安排在一周後,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醫院會聯係國際上做這種手術的頂尖專家,確保手術風險降到最低。
青樹聽著他們的安排,強逼著自己相信最樂觀的結果,阮連澄一直在哭,青樹歎口氣,她也是個可憐人。
到晚上的時候,紀遠東還沒有醒,青樹和寧家兩兄妹靜靜待在他的病房裏,阮連澄終於不再失控,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棉簽溼潤紀遠東的嘴唇,拿起他的手貼在頰邊輕聲低喃,有的時候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眼淚強忍在眼眶裏,那個樣子,讓人不忍。
寧連城終於自窗邊轉身,勸妹妹回家好好休息,阮連澄搖搖頭不肯,他也不多說,隻讓醫院在屋裏多加了一張小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準備帶著青樹離開。
青樹眼中有著猶豫,寧連城撫著她的腹部問她,“你連寶寶也忘記了?”
青樹想,自己是再沒有什麼立場了,轉頭看了眼病床上蒼白的紀遠東,跟著他離開。
車子剛出地下停車場,青樹轉頭跟他說,“帶我去別的地方好嗎?”
他沒有問為什麼,隻說,“想去什麼地方?”
青樹想了想,“隨便。”
最後他們停在一個燈火稀疏的碼頭,青樹目光複雜地看了寧連城一眼,打開車門走出去,看著江麵倒映著對岸細碎的燈光,輕輕歎了口氣。
寧連城在車裏看著她寥落的背影,這是第二次,他在這樣的時間,來到這個碼頭
第一次的時候,他尾隨她過來,見證了她和紀遠東徹底分手的全過程。
那天的風,也是這麼大,她在黑暗中瑟瑟發抖,不知道說了什麼,紀遠東隻拉著她不讓她走,後來她似乎哭了,紀遠東抱著她吻了很久,兩人當時的糾纏看得他心頭火起,恨不得馬上現身活剮了這兩人。
後來她一邊哭一邊跑著離開,留下紀遠東西一個人獨自坐在江邊,他深深看了一眼江邊寥落的背影,心頭的那塊大石終於安然墜下。
寧連城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帶她重遊故地,江麵的晚風吹拂著她的頭發起起伏伏,他拿著自己的外套下車,走近她,披在她肩上,再用雙臂裹緊。
“那天晚上,你也在,對不對?”
她的眼裏倒映著黯沉沉的江水,似乎隻要輕眨一下睫毛,那些輕輕顫動的江水就會溢出。
他把她裹得更緊,臉貼著她的臉,“又恨我了,是不是?”
她柔腸百轉,終於轉身,眼淚洶湧而下,雙手狠狠地捶著他的胸膛,“為什麼還要帶我過來!恨你!恨死你了!”她在他懷裏號啕大哭。
他隻緊緊摟著她,啞聲說著,“那不行,你上次不是這樣說的,你說過愛我,隻愛我,不許說話不算話,你……你要敢再恨我,我饒不了你。”
青樹的心被他弄得酸酸澀澀的,他是越來越會讓自己心疼了,可是紀遠東,紀遠東……青樹複雜的心情難以排解,竟然一口咬在他肩上。
大概是真的痛,他的手一緊,差點勒得她喘不過氣,
青樹到底還是心疼他的,輕輕鬆開嘴不作聲。
“你放心吧,他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