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禾站在牢籠外,隻覺自己身體中,所有溫暖的血一瞬間消失了,寒意從前麵撞進她的胃裏,一直擊穿脊柱,那戰栗的寒意,順著脊梁骨,爬到後腦上,隨即凍僵了她整個大腦。
紀雲禾臉上血色霎時退去。
“長意。”她顫抖著唇角,磕磕碰碰的吐出了他的名字。
但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被釘在牆上的鮫人,腦袋宛如死了一般,無力的耷著,在之前,這個鮫人無論受到多麼大的折磨,始終是保持著自己神智的清醒,而現在,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紀雲禾的聲音雖沒有喚醒長意,卻喚得長意麵前的林昊青回了頭。
他似乎並不奇怪紀雲禾會來這裏。
林昊青甩了甩手上的刀,粘稠的鮮血被甩出來幾滴,有的落到紀雲禾腳下,有的則甩到了她的衣擺上,霎時間,血液便被布料的縫隙吸了進去,在她衣擺上迅速染出一朵血色的花。
“你來了也沒用。”林昊青冷漠的將刀收入鞘中,“鮫人的尾巴是我割開的,大家都知道了。”
林昊青冷漠的說著。
他不關心紀雲禾是怎麼來的,也不在乎自己對鮫人做了什麼,他隻在乎,順德公主的第二個願望,是他達成的。
“第一局,算你贏了。”這句不久前林昊青在厲風堂前說的話,忽然閃進紀雲禾腦中。
原來,“算你贏了”的“算”,是這個意思。
原來,他特意說這一句話,是對順德公主第二個願望的勢在必得。
林滄瀾軟禁她,林昊青給鮫人開尾……原來,他們父子二人,搭檔了一出這般好的戲。
一時間,這些思緒盡數湧入紀雲禾腦海之中,方才瞬間離開周身的溫熱血液像是霎時都湧回來了一樣,所有的熱血都灌入了她的大腦之中!
在紀雲禾渾身僵冷之際,林昊青倏爾一勾唇角,涼涼一笑。
他看好戲一般看著紀雲禾:“鮫人開尾,需心甘情願,再輔以藥物。你用情意讓鮫人說話,我也可以用他對你的情意,讓他割開雙腿。”
林昊青此言在紀雲禾耳中炸響,她看著牆上鮫人,但見他的分開的尾巴漸漸變得更加像人腿,他漂亮的魚鱗盡數枯萎落地,宛如一地死屑,那蓮花魚尾不再,漸漸變短,化分五指。
紀雲禾手掌垂於身側,五指卻慢慢握緊成拳。
林昊青盯著紀雲禾,宛如從前時光,他還是那個溫柔的大哥哥,他喚了聲她的名字,“雲禾。”他一笑,眼神中的陰鷙,竟與那大殿之上的老狐狸,如出一轍……
“你真是給我提了一個好主意。”
但聞此言,紀雲禾牙關緊咬,額上青筋微微隆起,眼中血絲怒現,再也無法壓抑這所有的情緒,紀雲禾一腳踢開牢籠的大門,兩步便邁了進去。
林昊青轉頭,隻見得紀雲禾眼中的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冰冷。
還未來得及多說一個字,紀雲禾一拳揍在林昊青臉上。
皮肉相接的聲音是如此沉重,林昊青毫無防備,徑直被紀雲禾一拳擊倒在地,他張嘴一吐,混著口水與血,竟吐出了兩顆牙來。
林昊青還未來得及站起身,紀雲禾如猛獸捕食一般,衝上前來,抓住林昊青的衣領,不由分說,兩拳,三拳,數不清的拳頭不停的落在林昊青臉上。
劇痛與眩暈讓林昊青有片刻的失神,而紀雲禾根本不管不顧,仿佛要將他活活打死一樣,瘋狂的拳頭落在他臉上。
終於,林昊青拚盡全力一抬手,堪堪將紀雲禾被血糊過的拳頭擋住。
鮮血滴答,已經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紀雲禾自己拳頭上的血。
“紀雲禾。”林昊青一隻眼已經被打得充了血,這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真正的妖怪,“你瘋了。”
從他的世界看出去,整個牢籠一片血色,而坐在他身上,抓住他衣領的紀雲禾,在這片血色當中卻出離的清晰。
她目光中情緒太多,有痛恨,有憤怒還有那麼多的悲傷。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紀雲禾聲音萬分嘶啞,若不是在這極度安靜的地牢之中,林昊青幾乎不可能聽見她的聲音。
林昊青躺在地上,充血的眼睛直視紀雲禾,毫無半分躲避,他像一個不知肉體疼痛的木頭人,血肉模糊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而眼神卻是毫無神光,宛如沒有靈魂一般麻木,他反問紀雲禾,聲音,也是被沙磨過的喑啞。
“大家想要的少穀主,不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