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雪三月收的這貓妖,紀雲禾其實並沒有多少了解,這麼多年了,雖然雪三月說著離殊每次除妖的時候幫了她多少多少忙,但馭妖穀中的人真正看見離殊動手的時間卻少之又少。
可紀雲禾知道,這貓妖不會弱,她沒有和他動過手,但是見過數千隻妖怪的直覺就是這樣告訴她的。
貓妖離殊,從頭到尾都沒有顯露過自己真正的實力。
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雪三月被抓進戒律堂裏了?
紀雲禾心裏有些打鼓,不由想到多年以前,她在與雪三月熟悉起來之後,出於對強大妖怪的好奇,她曾在離殊離開的空隙悄悄問過雪三月:
“你不是說你不會馴妖嗎?又是從哪兒逮的這麼一隻妖怪,一看起來就難以接近且力量強大。”她十分好奇,“怎麼讓他臣服的?”
雪三月看著精,然而關於他人的心思卻從來不會揣摩,所以她也沒辦法成為紀雲禾這樣的馭妖師,她隻能靠她引以為傲的力量去征服。
當年的雪三月麵對紀雲禾的問題隻是撓撓腦袋:
“不知道,就是……遇見他的時候我正在抓另一隻妖怪呢,好像不小心闖進他的地盤裏了。當時我受了點傷,撞見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他還救了我。”
得到這樣的回答,紀雲禾其實是有點懵的:“他?救了你?”
雖然紀雲禾與離殊的接觸不多,但她能很敏銳的察覺到,這個貓妖其實是不喜歡馭妖師的,甚至可以說,他並不喜歡人。
“他為什麼救你?”
“我也不知道,後來也問過,他隻說了一句恰似故人歸。”雪三月答得有幾分漫不經心,“大概我像他以前認識的什麼人吧。”
“哦?就憑這點,他就甘願與你回馭妖穀,做你的奴隸?他有自己的地盤,想來不會是什麼小妖怪吧,氣質也這般高貴凜冽,以前的身份必定不簡單……”
“嗯,你這問題我也問過。”雪三月搶了紀雲禾的話。
直到現在,紀雲禾也記得當日風和日麗,暖風和煦,向來冷臉的雪三月在說這話時那一臉溫柔的模樣。
她說:
“離殊說他喜歡我。”
是個完完全全墜入了愛河的小女孩的模樣。
而或許正是因為當局者迷吧,雪三月追問到這一步就沒有再繼續追問過離殊,而站在一旁的紀雲禾卻至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為什麼呢?
為什麼這個貓妖,會喜歡雪三月,喜歡到甘願放棄自己的過往一切,來做她的奴隸呢?
也是因為“恰似故人歸”嗎?
如果隻是因為雪三月像他的故人,他就救了她,愛上她,甚至甘願成為她的奴隸,那離殊愛的,恐怕,隻是那個故人吧。
而這些話,她沒辦法再對雪三月詢問出口。
直至今日,雪三月被押入戒律堂,而那陪伴她多年的貓妖,竟然沒有做任何阻攔?連這地牢裏關押的奄奄一息的鮫人昨日拚死一搏都能將地牢給折騰得動搖,那毫發無損的貓妖卻一定動靜也沒鬧出來?
紀雲禾正想著,卻倏爾覺得大地猛地一抖。
她一愣。
“雪三月瘋了!”
地牢之外倏爾傳來一人大呼之聲:“傳穀主令,護法立即前往戒律堂!”呼喝聲越來越大,一直往地牢裏傳來,直至來人氣喘籲籲的跑到紀雲禾麵前,單膝跪下,抱拳傳令:“傳穀主令!護法立即前往戒律堂!”
紀雲禾雙眼一眯,邁步便向地牢之外而去。
然而隨報信人走到一半,紀雲禾回頭看了鮫人一眼,隻見地牢之內,那鮫人孤零零的被吊在其中。
仿似永遠冰凍的表情依舊毫無波瀾,隻是那眼神靜靜的追隨著紀雲禾。
紀雲禾:“把那鎖鏈放下,讓他在地上躺會兒。”
紀雲禾對瞿曉星留下這句話,便匆匆而去了。
鮫人在牢中看著紀雲禾身影離開,也不再管留下來的瞿曉星如何糾結,他閉上眼睛,不再關心這周遭,甚至是自己分毫,他宛如入定老僧,沉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