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有個名字,叫做阿念。
我猜,當時我媽媽還沒有幹這種出賣身體的齷齪勾當的時候,她是愛著那個男人的。
隻是我這一生,都沒有機會見到我的親生父親。
我隻能當做他已經死了。
因為我媽媽“職業”的特殊性,從我會說話起,每當我叫她“媽媽”時,她就很嚴厲地斥責我。
有一次,我當著一個陌生男人的麵喊了她“媽媽”,她甚至為了懲罰我,狠狠地餓了我兩天。
從那以後,我的世界裏,隻有一個“阿姨”。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姓什麼了,長年累月的“阿念”,在我心裏生了根。
我們那破舊不堪的屋子裏,每天都有很多不同的男人來往,也有好幾個結伴而來的時候。
有一次,一個陌生男人和阿姨在家裏突然吵了起來,拳腳相向,言語刻薄,似乎對阿姨很是不滿意,摔了屋子裏的東西還不解氣,忽然衝出來把我扛在肩上就跑了。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那個對我們母女來說,都很重要的男人。
他樣子很普通,好像總是一腔熱血。
我著急地喊他爸爸,還趁著和他擦肩而過的機會,抓住了他的衣領。
扛著我的那個男人立馬丟下我就跑了。
我還是死死地抓著他的衣領,他本能地抱住了我,這才幸免於難。
他送我回去,阿姨為了感謝他,主動叫他進房間。
房門緊閉,裏麵時不時傳來些奇怪的嚶嚀。
我在門外等了很久,最後那個男人走了,阿姨告訴我——
“以後,我們有依靠了。”
從那以後,那個男人經常來看我們,到我們家來的陌生男人也漸漸地少了。
我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我隻知道阿姨總是叫他“阿永”。
我也就喚他為“永叔叔”。
他是個很好的人,心地善良,樸實,有上進心。
他總是說自己會好好努力,讓我們母女過上好日子。
我七歲那年,永叔突然消失了一段時間。
再回來時,說自己找到了一個待遇很好的工作,專門給有錢人家照顧小孩。
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帶上我們母女遠走高飛了。
那是一對兄妹,年紀跟我差不多大。
他說他們都很可愛,乖巧又聰明。
我記得,他說那個女孩名字叫圓圓,總是喊那個男孩大哥。
他每次來,都會跟我說很多有關他們的事。
聽得出來,他們感情很好。
我也想有那樣一個哥哥。
忽然有一天,我聽見阿姨在家裏哭,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後來有一次路過別人家門口,看見電視機上出現了永叔的臉。
他們說永叔是個人販子,綁架了一戶有錢人家的孩子。
然後我聽見有人在我們母女背後議論,說是經常來照顧阿姨生意的那個男人死了,被警察追趕的時候出了車禍。
他們說他是罪有應得,拐賣兒童的人就該下地獄,死了都是便宜了他。
可是隻有我知道,永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給了我溫暖和父愛。
阿姨每天都在家裏哭,來找她的那些男人看見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總是要對她拳打腳踢。
我經常聽見她在屋子裏慘叫,聲音聽起來特別瘮人。
我十二歲那年,阿姨就死了。
我和她的屍體獨處了好幾天,直到她開始發臭,我才發現她並不是睡著了。
她被蒙了白布抬出來的時候,鄰居們都是一臉嫌惡。
我聽見他們說:這樣的女人就該早點死。
突然之間,我成了一個孤兒。
我忽然想起七歲那年,永叔跟我說的那對兄妹。
他們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我去了警察局,他們問我叫什麼名字,我說自己叫圓圓。
他們以為我是當年永叔綁架的那個圓圓,迫不及待地問了我好多問題,又拿出一堆資料來。
據說是當年,那對兄妹被警察找到以後,女孩就突然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能夠換個人生,繼續活下去的辦法。
我偷偷從警察局溜了出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借助許多人的幫忙,終於找到了那個男孩的家門口。
來開門的是個老頭,問我是誰。
我便從此以紀小圓的名字,成為了那個男孩的妹妹。
他長得很好看,也有個很好聽的名字:紀宸曦。
他經常會問我有關他和圓圓被綁架的時候的事。
雖然有的細節我答不上來,但他的大多數問題,我都能回答得滴水不漏。
盡管一開始他對我有些懷疑,可我總是裝作一副很健忘的樣子,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眨眼間,我們已經在一起度過了四個年頭。
直到我十六歲時,我才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總是護著我的男孩了。
也就是那一年,我遇到了一生中最好的朋友——穀七月。
她是那樣的光彩奪目。
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千金小姐,那麼美,笑起來像個太陽。
在她麵前,我總是自慚形穢。
突然有一天,我最在乎的兩個人在一起了。
我像是成為了多餘的累贅,三人行的時候,我隻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陪襯。
但我覺得無所謂,隻要他們開心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