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寶把還穿在身上的帶著白色條紋的病號服在路邊的公共廁所裏脫了下來,是從杜小琳的醫院帶出來的,穿著這玩意實在是太顯眼了,就留了一件貼身的小T恤。
然後站在洗手池前對著鏡子整理了衣服,往頭上戴了一頂旅遊帽,這是剛剛花了最後的十塊錢從路邊攤上買的,用來遮擋跟頭頂上觸目驚心的一道道傷疤,頭發早就在醫院給醫生給剃得光光的了。眼下的造型跟勞改農場出來的老混子沒區別,不偽裝一下那就太引人注目了。
拾掇妥當後,楊小寶自信已經毫無破綻,於是出了公廁,一邊哼著歌,慢悠悠地走向友誼大道28號,寶盈公司的所在地。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在一場大變之後與溫柔可愛的小護士重逢,楊小寶的內心不由得熱切起來,因為目睹羅強的橫死而變得陰暗的心情一下子晴朗了不少,就連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然而就在距離友誼大道號不到二十米遠的時候,楊小寶忽然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停靠在路邊梧桐樹下的一輛黑色轎車。那輛車本身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普通的顏色,普通的款型,就連成色也隻是半舊的,而且車牌也很普通,並沒有很多權貴那樣弄上一連串的八,也不是像政府要人的車牌是開頭的一串蛋。隔著前擋風玻璃,可以看到裏麵副駕駛上的位置有一個紅點明滅閃爍,似乎是有人在吸煙,車門旁邊扔了一地的煙頭。
一切都很普通平常,但楊小寶還是覺得不對勁兒,說不出為什麼,但就覺得不對勁兒。這是一種多年從事驚險刺激的秘密生涯錘煉出來的敏銳的直覺。楊小寶是先感受到危險的存在,然後找到危險的根源。在停下腳步愣了三十秒後,楊小寶才想來是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勁——那輛商務車停泊的位置。
友誼大道是交通擁擠地帶,這一片的道路兩旁,包括人行道,都是絕對的禁停地帶。楊小寶對此記得很清楚,他和許婧曾經為了貪圖方便,沒有開進公司大廈附設的地下停車場,而是順手停在了路邊。總共有五次違停,其中四次吃了罰單,其中一次甚至還給交警拖走了,最後還是楊小寶通過燕紫的關係才弄出來的。
如果隻是在違章停車,那當然也說明不了什麼,畢竟這世界上多的錢多不怕罰的主兒。真正引起楊小寶疑心的是車子裏麵那個吸煙的人,還有車門旁邊滿地的煙頭。楊小寶估算了一下,就算是車裏兩位都是大煙鬼,一根接一煙的像生火似的抽,要扔出來這麼大一攤子煙屁股,那也是花費好幾個小時的。
這些跡象足以說明一件事,這輛車在這個不讓停車的地方停了好幾個小時,居然沒有交警或者城管執法來找麻煩。更大的一種可能性是,真的有管這事的執法人員過來找過麻煩,然後直接就被懟走了。
作為一名在強力機構有過非正式任職經曆的大校軍人,楊小寶用屁股也想得到,隻有什麼樣背景的公家執法人員,才能有這樣的底氣。如果他們確實是執行監視,楊小寶想不出除了許婧以外還有任何其他可能的目標。或者說這一切最終的指向就是自己。
楊小寶苦笑搖頭,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他覺得還是得試一試,但願是自己多慮了。
“借個火兒。”楊小寶走過去,輕輕敲開了車窗,笑眯眯對著裏麵兩位一臉愕然的男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