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也確實難辦。萬事隻怕不開口,蠢人不開口你不知道他有多蠢,聰明人不開口你同樣不知道他有多聰明。人死活不說話,這就沒辦法了。
然而楊小寶有辦法,你不開口,我就逼得你開,哪怕逼得你開口慘叫!
他的目光落到了窗台上安靜趴著的一隻花色貓咪上。酒店套房裏不應該有貓,多半是哪裏躥進來的野貓。
楊小寶起身走了過去,輕輕把那隻野花貓抱在懷裏,用很低的聲音對它輕輕耳語了幾句。
野花貓從楊小寶懷裏跳了下來,徑直撲向坐在沙發上發呆的陳陽,用前爪狠撓了他的小腿一下。
陳陽慘叫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野花貓已經跑遠,蹲在角落裏安靜不動了。
楊小寶關切了一句:“陳導,你不要緊吧?”
“沒事。”畢竟隔著一層厚褲子,其實也沒多大傷,陳陽意識到剛才的反應有點過度,似乎有失涵養,於是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人背起時來,連畜生都欺侮上頭。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野貓,我看它一直趴那兒不動好久,還挺乖的,怎麼突然就跳下來撓人了?”
“陳導。”楊小寶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很多事情並不能以常理推斷。看上去乖巧安靜的野貓,未必就不會撓到你;看上去沒背景沒來頭的年輕人,未必就不能幫到你。”
陳陽意識到楊小寶話裏有話,不動聲色道:“然後呢?”
“然後——”楊小寶淡淡說道:“我可以讓這隻野貓跟你道歉。你再跟我道個歉,為你對我的不信任和不禮貌。你道完歉,那麼我就可以考慮幫你脫出火坑,拯救你的藝術名聲。”
陳陽哈哈大起笑來,正想說這簡直太荒謬了,卻看見楊小寶已經走到牆角,背對著自己把那隻野貓抱了起來,轉身走回把它放到了茶幾上。
生怕野貓又突然暴起撓人,陳陽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
然而,接下來一幕不可思議的奇景在陳陽眼前發生了。那隻野貓朝著他,兩條前腿屈下,腦袋低下來,前額輕碰了桌麵三次,看上去仿佛就跟人類下跪三叩首,行大禮一樣,確實很像道歉認錯。
“你是怎麼做到的?”陳陽大為驚駭,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轉頭深深凝視楊小寶,問道,“你以前在馬戲團做過馴獸師嗎?”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勉強說得通的解釋。
楊小寶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見過哪個馴獸師馴貓的嗎?”
陳陽一怔,啞然失笑起來,這話是自己問得沒見識了。也對,馬戲團的馴獸師會馴養老虎,獅子,狗,甚至狗熊大象表演,卻從來不會馴貓。既因為貓沒有大太的表演價值,也因為它們天生就桀驁不馴。
“那你是怎麼做到的?”陳陽窮根究底,繼續追問。
以他的聰明,不難想到那隻野貓一開始撓人很可能根本就是楊小寶搞出來的。很簡單的道理,能做到讓野貓下跪認錯還做不到讓它撓人嗎?
但是這並不重要,比起這一點小小的冒犯,陳陽更在乎事情的真相。這個迷一樣的年輕人已經讓他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好奇。
楊小寶微微一笑,說道:“出於對你的尊重,我不想對你說假話。所以,我隻能告訴你,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是超出常理的。動物是這樣,人也是。”
這話還有一層意思沒有明說出來:你要再追問下去,俺就隻能跟你編瞎話了,所以你還是省省吧。
陳陽知道勉強不得,哈哈一笑也就放下不提了,朝著楊小寶主動伸出手,特別客氣的誠懇說道:
“楊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甚至也不大清楚你的來曆背景。但我願意破例相信你。你說得對,貓都能超出常理,何況是人呢?是我陳某人見識淺陋了,我為你自己的無知淺薄向你道歉。”
以陳老頭兒在圈子裏的輩份兒,對一個年輕後輩做出這樣的低姿態,已經是前所未有了。
楊小寶哈哈一笑,回了句“沒關係”,跟陳陽握了一下手,這還是兩人見麵後的初次握手。這一握,才算是正式交上了朋友。
兩人重新落了座,陳陽放下了內心的戒備和疑慮,按照接待貴客的禮數,給楊小寶泡上了一壺好茶,這才慢慢說出了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苦衷和隱情。
原來,楊小寶所料不錯,陳陽最近答應接拍的那部片子,確實是他很不喜歡也很不情願的,之所以還要勉強應承,純屬被逼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