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涼水河上遊五公裏,在河流的拐彎處對麵,就是一片長達數公裏的平原和丘陵地帶,這裏就是礦區了。
礦區的上麵,就是以壓龍山為首的群山了。自從在山腳下發現了煤礦資源以後,原本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就遭到了破壞。距離河灣比較近的丘陵和山區,已經被挖的千倉百孔。按照這個趨勢下去,群山深處的壓龍山和龍湖景區遲早也得被毀掉。數萬年,數百萬年形成的自然景區,終究會永久的湮滅……
趁著夜色,背著一個大包的陳俊快步而行,來到了河灣處的那座新建的水泥橋前。大橋才建成不到十年,就已經是破敗不堪。橋麵上,一腳踩下去,煤灰能沒過腳背。
大橋修的再好,也經不住每天被那麼多輛超載的拉煤車碾壓。終歸就是短命的命運——不過沒關係,煤老板們都有錢,隨便集個資一座新橋就又建起來了。
從丘陵區開始,道路就變得狹窄崎嶇起來,有的地方甚至還是土石的路麵。倒不是因為沒錢而修不起路,實在是因為地勢多變,修路實在太難。
但即便是這樣的路況,這樣的夜裏,山路上的爬山王運煤車依舊源源不斷的進出。一輛輛載重高達百噸的運煤車從陳俊身邊駛過,司機們絕對不會注意他這樣的一個夜行人,隻把他當做一名礦區的工人。
夜深了的時候,陳俊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這裏較為深入山區,裏麵有一座優質的無煙煤礦。陳俊在距離礦上三公裏左右的位置,爬上了一座矮丘上。
陳俊在一塊大石後麵歇了下來,背靠著大石頭,從背包裏掏出來一包餅幹吃。
這個位置很奇妙,大概超過沿山路路麵四五米高,再加上有岩石的阻擋,所以在路上的司機看不到這裏。
視線不良,關鍵是誰都不會料到,會有人躲在這鳥不拉屎的荒山上。
沒有雨雪,但是這個季節,山區裏的夜晚是格外寒冷的。老街的鎮子上一絲風都沒有,然而此時此地,凜冽的朔風卻吹的草葉嘩嘩作響,吹的人寒冷徹骨。
吃完了餅幹以後,陳俊從背包裏拿出來一個軍大衣,和一塊嶄新的塑料布。穿上了軍大衣之後,就用塑料布裹了身子,倒地就睡。
雖然這裏的夜晚很冷,風聲和下麵路上的過往車輛都轟隆刺耳。但是陳俊必須得忍下來,因為他也不確定自己要在這裏待上幾天,所以保持體力非常必要……
…………
一輛吉普車行駛在山區的道路上,司機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青年。
迎麵駛來了一輛裝滿煤塊的自卸大卡車,青年頓時咒罵一聲,趕忙一個急刹車,貼著岩壁靠在路邊,讓大卡車先過去。
倒不是司機的素質高,在這種偏僻崎嶇的山路上還懂得禮讓。實在是因為路太窄了,兩車並行容易出危險——山路的一邊是山壁,另一邊就是數百米深的懸崖。
在山區路上開車的司機都懂得,拉煤的卡車司機都是霸王,其他人不管開的是多麼牛逼的車,都得主動避讓。
不是拉煤車的司機多牛逼,隻因為拉煤車通常一超載就是幾十噸,再加上通常都是下山路,所以刹車一般不怎麼好使。要是不怕被這種重型車輛撞下山崖,那就可以試著跟它鬥一鬥……
趁著等待的功夫,青年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軟中華,抽出來一支點上了。然後又抬起手腕,看了一下那塊價值十幾萬的進口行貨機械表。時間都下午一點半了,令他難免有些焦躁起來。趕緊完成今天的任務,晚上還有晚上的娛樂活動呢!
吉普車的司機,就是負責這一帶土管工作的朱雲龍。
朱雲龍一個土管局的小小科長,月工資隻有千把塊而已。
然而他卻抽著中華煙,帶著十幾萬一塊的表。這其中的內幕,就隻有內行人才能知道了。
窮玩車富玩表。朱雲龍雖然月工資隻有千把塊,但也不看是幹什麼工作的,手底下管著的都是些什麼人!
朱雲龍的工作,就是隔三差五的在礦區跑一圈,所有的礦上都挨個轉一轉。看看有沒有過界采挖的,超出許可證上的開礦範圍的。
而實際上,煤老板們為了提高產量,基本上都越界開采。那麼在這種情況下,老板賺了大錢,多少也得給現管著他們的朱雲龍一點好處吧?所以朱雲龍基本上每次巡視到一家礦上,都能拿到回扣。少的三五千,多的萬八千,這一圈下來,就是幾十萬進賬了。
玩忽職守?上麵有領導不假,但是領導們會下來到這種地方嗎?隻要他朱雲龍不上報違規開采的事情,再給領導們上供一定的票子,這事兒誰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