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劫已過,文素汐卻並為感覺人生朝好的方向發展,大樹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說不清哪裏不同了,好像那份牽連了近20年的羈絆突然淺了,淡了,他整個人便像解綁的氣球一樣,飛得毫無掛礙。突然走進自己生命的赤語,讓她終於打開了心扉,知道情為何物,卻就在她袒露心扉的時候,突然做了離別宣告。蔡舒萌死了,唐懋入獄,悠悠現在隻能在一堆儀器中維持生理意義上的“活著”,這短短的半年像是有一輩子這麼長,把普通人需要用一生去經曆的跌宕起伏全都體驗了,一時間有種人到晚年才會生出的物是人非之感。而這萬般遭遇中唯一的一點好,便是朵拉終於解開心結,重修舊好了。世事無常,人與人兜兜轉轉,哪有什麼永遠。
朵拉指定的碰頭地是片場,文素汐早早到了,站在角落裏看她拍戲。有人戴著一副遮了半張臉的墨鏡,捧著一大束花在角落裏衝他擠眉弄眼,定睛一看原來是胡東凱。胡東凱的失落完完全全的寫在臉上,“我還以為她隻約了我一個人呢。”文素汐看在眼裏,笑著附和:“誒,幹嘛叫我來,當電燈泡啊。”
胡東凱聽了這話立刻滿血複活,嬌羞道:“汐姐你說什麼呢!我明白了,朵拉一定是怕我約會不規矩,所以叫著汐姐壓場。這就跟見家長一個意思哈哈哈,我喜歡!”
“是要一起吃飯嗎?”赤語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兩人身邊,一款簡簡單單的白襯衣被他穿得風姿綽綽,一絲不苟係上的風紀扣,直而不僵的站姿,讓這副足足可以魅惑眾生的臉孔有了安全可以信賴的感受。文素汐一時不知拿什麼表情麵對他,半側著身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胡東凱顯然還把赤語當作潛在情敵,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擋在他麵前,有幾分宣誓主權的意思。
不遠處隻聽導演喊了“CUT”,掌聲緊跟著響了起來,朵拉頻頻行禮致謝。胡東凱顧不上和赤語計較,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將手裏的花束送給朵拉。朵拉接過花兒,朗聲道:“謝謝大家!其實我出道的時候就是謝導的片子,現在也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還有帶我出道的汐姐,今天真是很多朋友都在,希望大家能夠一起見證,等我回來的時候,不再是曾經的朵拉,而是一個不一樣的薑思雅。”話音剛落,片場的人紛紛上前和朵拉寒暄。胡東凱好不容找到一個空檔,擠到朵拉身邊咬耳朵,“什麼叫回來?你要去哪兒?”
朵拉轉過頭來向眾人宣布:“我準備去英國讀書了。”
文素汐和赤語也是一愣,沒想到朵拉不聲不響的做了這麼重要的決定。
“一會兒都坐我的車,今天散夥飯。” 朵拉拉著眾人,笑得恣意飛揚。“來,看鏡頭,我們拍個合照。”
胡東凱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疑問需要朵拉解釋,搶先一步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哪知道赤語半路截胡,動作利落地擠進去坐好。
“謝謝。”
“客氣。”胡東凱幫他關了門,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占了便宜,“赤語,你坐後排吧。”
赤語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後座的文素汐,沒吱聲。文素汐道:“不然還是我坐前麵吧。”
胡東凱堅持副駕是他的寶座,拉著門不鬆手,像個身高一米八的幼稚園大寶貝,“不是,我說你們倆為什麼不能坐一起啊?這裏麵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人物關係嗎?”
朵拉扶額,真是再傻的人也有靈光一現的時候。胡東凱終於如願以償坐進了副駕駛,偷偷瞄了瞄各自看向窗外的文素汐和赤語,轉頭和朵拉八卦:“他們倆……這是怎麼了?”
散夥飯的地點是朵拉新家的露台,夜幕低垂,月亮從西邊那棟高樓的後麵悄悄露了個臉,露台四周掛滿了一串串的暖黃色小燈,映襯著城市初上的華燈,頗有一番朦朧風情。朵拉顯然是提前準備過,四人到達時,烤架和餐桌早就準備就緒,胡東凱興致勃勃的張羅著生火,捯飭了半天也沒能成功把炭引燃,赤語實在看不過眼,趁著他不注意,淩空一點,火苗突然就竄了起來,差點燒著胡東凱精心修剪過的眉毛。胡東凱看了一眼右手的木炭,又看了一眼左手的點火器,有點莫名烤架裏的木炭是怎麼點著的,卻也不過分深思,還以為自己天生神力。朵拉把紅酒倒進醒酒器,文素汐為了不跟赤語獨處尷尬,自告奮勇的幹起烤串的工作,誰知手一抖油下多了,燃燒著的木炭竄起半米高的黑煙,嗆得她不住咳嗽。赤語見狀想過去幫忙,腳尖稍稍邁了一步,又訕訕的收回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文素汐,就像他不知如何麵對即將到來的分離一樣。朵拉拿過一杯酒,靠在玻璃圍欄上,仰頭望向墨藍色的星空感歎道:“本來還擔心今天會下雨,看來天公作美。”
胡東凱手上的動作慢下來,盯著朵拉沉靜的側臉道:“怎麼突然去留學?想好了嗎?找中介了嗎?還要考試嗎?你……”
朵拉笑著打斷他,“都準備好了。我可是為了今晚的散夥飯準備了好久,這露台和燒烤架難得用一次,大家都開心點嘛!”
文素汐被這句話扇動了情緒,也拿過酒杯傷懷道:“最近是怎麼了,離別的季節嗎?解約的解約,念書的念書,大家都要走。”
胡東凱忙問:“還有誰要走?”
赤語道:“我。”
胡東凱審視地打量他,“這麼巧?你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