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呀。”喬語微小聲地說,她扭過頭去看著車窗上麵容模糊的自己,跟照銅鏡似的,忍不住伸手摸上自己的臉,車窗上的影子立刻和她做出一樣的動作。
喬語微盯著自己的影子出神,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盤踞在心頭揮散不去的感覺。她清楚自己不是以前的喬語微,但也沒辦法將原主當作毫無幹係的陌生人,以旁觀者的角度對“自己”人生前二十多年的經曆做出評斷。像宋先生那樣簡單粗暴地把自己分為以前的喬語微和現在的喬語微兩個人,她做不到。
宋先生的臉也倒映在車窗上,觸手可及卻又像是在天邊那樣遠。她從餘光裏偷偷瞄了眼宋景聲,然後飛快地用指尖劃過車窗上宋先生的臉,玻璃的冰涼觸感登時讓她內心深處帶著旖旎的少女情懷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喬語微倏地收回手,有些心虛地瞥了宋景聲一眼,生怕自己的小動作會被他看到,但這一瞥卻又被宋先生逮了個正著,她慌忙躲開,視線轉向窗外假裝看風景。
宋景聲眸光一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微微勾起唇問她:“喬宇瀾知道這件事麼?”
喬語微刷得轉過頭盯著宋先生,聲音也不自覺抖上了一個八度,“不許告訴我哥哥!”
“哥哥叫得還挺順口。”宋景聲嗤笑一聲,“你不會真把他當成哥哥了吧。”
“要你管!”喬語微急得臉紅脖子粗。要不是宋景聲在開車,她非得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逼他發毒誓絕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喬宇瀾才肯罷休。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知道這個秘密,唯獨喬宇瀾不可以,真心疼愛喬語微的哥哥不可以。
她一著急眼淚就又快出來了,哽著聲音毫無氣勢地威脅宋先生說:“你要是敢告訴他我就、我就……”我就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畢竟“我就不喜歡你了”這種話就像小孩紙耍脾氣似的聽上去毫無威懾力。
宋景聲雖然怕她又要哭,但瞧她紅著眼睛明明是隻可憐無害的兔子卻還想擺出老虎的氣勢,實在忍不住心底想要揉搓她一把的躁動,繼續逗她:“你給我封口費我就不告訴他。”
喬語微掏出手機百度了一下“封口費”,弄明白之後立刻把包裏原封不動帶回來的錢拿出來要給宋先生,還天真地問他這些夠不夠。宋景聲眼角抽搐了兩下,提醒她道:“這些錢本來就應該是我的。”
喬語微撇撇嘴很委屈,“小氣鬼。”
車開到劇組住處的時候喬語微還在艱難地跟宋景聲討價還價。宋先生這個人真是太討厭了,隻說要封口費又不說清楚到底要多少,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讓人壓力山大。
喬語微覺得口幹舌燥,“你到底想怎樣嘛親?”
宋景聲一直沒出聲,久到喬語微懷疑他是不是秒睡了,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兩下,還沒說話手腕就被宋先生攥住了。大概是因為來月事身體虛的緣故,喬語微的手很涼,和她比起來宋先生的體溫就像是冬日裏溫暖的手爐,她一時間竟覺得被宋先生握住的那一圈肌膚上隱約傳來灼燒的痛感。
喬語微往後躲了躲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宋先生的力氣很大她根本就掙不脫,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有如擂鼓一聲高過一聲,胸膛裏就像住著一頭四處亂撞的小鹿,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宋先生,我這個人思想保守封建禁不起逗。既然你不喜歡我,那就請你盡量避免這種會讓我產生誤會的肢體接觸,ok?”最後這句“ok”是跟孫導學的,喬語微覺得特別有氣勢。
宋景聲終於鬆開了手,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我沒說過。”
腦袋上空浮現出一大串問號的喬語微:=-=宋先生咱能不打啞謎直接說人話麼!
她在手得到自由之後立刻打開車門跳下去,站在車門口一臉警惕地盯著宋先生,總覺得他分分鍾會狂性大發撲上來吃掉自己。然後,喬語微就看到宋景聲對她笑了。
盡管光線很暗但她十分確定這並不是幻覺。
雖然隻是個淺淡的微笑,卻讓人覺得平時縈繞在宋先生周圍八百年都不會退散的低氣壓都在這個笑容裏消失得一幹二淨,宋景聲那一貫冷厲嚴肅的五官也莫名柔和了下來,冰雪消融給人的感覺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