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其實挺煩的。
提姆調出了羅拉的檔案,然後毫不費力地在稀疏的資料中找到了阿爾忒彌斯的關聯欄。
他又花了一分鍾時間飛快地瀏覽了阿爾忒彌斯那長長的、長長的、占據了好幾頁的任務單和完成狀況,以及她得到的各種榮譽和評價。
這女人不是個善茬。
他的視線停留在阿爾忒彌斯的關聯欄上,並在那其中的某一個名字上停留了很久。
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能夠證明阿爾忒彌斯和這個人之間的聯係,但他的名字出現在這裏,就已經說明了阿爾忒彌斯為他工作的可能性非常大。
——這女人不是個善茬,但可能是她的幕後支持者的那個人,才是真正難以對付的對手。
“她?”提姆假裝漫不經心地問,“你在哥譚還認識了別的朋友?”
“對啊,”羅拉說,“她叫阿爾忒彌斯。”
“月亮女神?你確定這是一個真名?”
“我確定。不過就算這不是她的真名也沒關係,我認識‘阿爾忒彌斯’就行了。”羅拉說,“我對‘阿爾忒彌斯’以外的那部分不感興趣。”
“這聽起來有點冷酷。”
“真的嗎?”羅拉吃了一驚,她急急忙忙地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這種感覺真的蠻奇怪的,還有點可怕。
被一個遊戲裏的人物評價說話的語氣太冷酷什麼的。
羅拉感到有些心驚肉跳:不會吧,難道這個遊戲還有什麼奇怪的隱藏設定?比如“智能覺醒”什麼的?
她這會兒就想起來她過去曾經玩過的遊戲了,好像是個恐怖解密遊戲,玩家進入遊戲之後的很長時間裏都會一頭霧水,找不到半點和解密的線索。
整個遊戲的過程就是玩家孤零零地在詭異而古怪的世界中遊蕩,而他遇到和對話的每一個NPC都對他閃爍其詞,在漫長而又毫無頭緒的遊蕩之後,玩家會被察覺到古怪的NPC們合力殺死。
這款遊戲和賣點就是“智能覺醒”。
即遊戲世界中的人物會在主角怪異的行為中覺察到自己活在一個遊戲世界中,最終在憤怒和恐懼中殺死主角。
——也許這個遊戲的隱藏線之一就是“智能覺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的遊戲角色們會在未來的某天合力殺死她。
很奇怪的,“可能被殺死”這件事卻並沒有讓羅拉感到恐懼。
她反而興奮了起來——就像那天被布魯斯帶去看歌劇時一樣興奮。
羅拉能感覺到身體內部的血液流動正在加速,她的皮膚微微發燙,激烈的情緒在她的身體裏湧動,讓她恨不得現在就就衝出房間,把在隔壁擦拭那把巨劍的阿爾再狠狠揍上一頓……
“真的。”電話另一端的提姆不知道羅拉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還在往後說,“雖然布魯斯有很多看法和做法我都不讚同,但他認為你應該盡快離開哥譚這個看法是對的——”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隨後決定說實話。
“羅拉,布魯斯和我都一致認為你不一定能夠抵抗哥譚的這種氣氛。換一個和平友好的城市對你有好處。”
而羅拉還捂著臉沒說話:她心裏知道提姆說得沒錯。
剛進入遊戲的時候她還沒有感覺出來自己這具身體的異常,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也逐漸意識到了這個身體的問題。
首先她的情緒變得和她自己有一層隔閡。
也不是說她的情緒變得稀薄或者遲鈍,就是很多時候她明明能夠感覺到她的心情有所變化,這些變化卻根本不會影響到她的整體狀態和思維發揮,也不會對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產生什麼影響。
剛剛誕生在哥譚市的地下室的時候,這種趨勢就已經很明顯了。
那種完全超越正常人承受能力的景象居然也隻是讓她難受了一陣,而沒有影響到她當時的心情。
還有在她剛剛離開下水道的時候殺了那幾個人——她當時是覺得在下水道裏看到的東西提高了她的承受閾值,可她非常冷靜地殺了幾個人,完事以後還能開開心心地提著錢逛街買衣服……因為她確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一丁點的不適都沒有。
——過去的她是這樣的人嗎?過去的她不是這樣的人嗎?
羅拉決定先去找一麵鏡子。
下水道的排水口當然不可能開在繁華地帶,所以羅拉麵對的就是一片毫無人蹤的荒涼之地。
近處是潮濕的淤泥,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廢棄的工廠外空空蕩蕩的,工廠裏麵也隻有一些朽爛到看不出原型的東西。
這種地方肯定不可能有鏡子。
得去人更多的地方才行。
羅拉有些戀戀不舍地仰起頭看了看朝陽,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濃霧之中。
——不知道為什麼,盡管隔著一條河岸的另一個城市沐浴在陽光下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美好,而且有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羅拉卻總覺得她不該去那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