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直至深夜,空氣裏才稍稍退去了烈日的酷暑。
頭頂如墨的天幕,點綴著點點星光。
從體育館出來,前麵是一條筆直的林蔭大道。路兩邊,參天茂樹,帶著一絲燥熱的清風拂過,樹梢間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
奚菲拖著一個小行李箱,從台階走下來,踏上空蕩蕩的水泥道。腳踩在吹落的樹葉上,有輕微的脆裂聲,夾雜著行李箱滾輪的聲音。
路上,與她同行的隻有窸窣的幾個陌生人。是結伴而行的朋友,亦或是牽手離場的情侶。
乳白色的路燈,將她黑色的影子縮小又拉長,縮小又拉長。
出了體育館大門,一輛白色的寶馬,已經等在外麵。
車子裏麵的人見她出來,降下車窗,露出一張化著精致淡妝的臉,衝她粲然一笑。眉眼跟奚菲很相似,但神色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奚菲笑了笑,把行李箱放去了後備箱,然後坐進了副駕駛。
“今天發揮的怎麼樣?”奚薇問。
奚菲從包裏摸出一個橡皮筋,將厚厚的烏發綁成一個矮馬尾:“還行吧。”
“排練的時候特別棒啊,怎麼這麼沒底氣?”
奚菲係上安全帶,語調淡淡的:“畢竟四年沒上過台了。”
奚薇回頭看她,奚菲綁好頭發對著化妝鏡,手指輕輕摸了摸自己的下頜,嘴唇無意識的抿成了一條線。
那裏有一條淡淡的疤痕,在沒有化妝的情況下,細看不難發現。
奚薇記得,她那裏縫過七針,當時在病床上疼得哭到聲音都啞了。
這張挑不出任何缺點的臉蛋,因為那次事故多了一抹瑕疵。
不過,卻依然不能影響她的美。
她有著一張鵝蛋臉,皮膚細膩而白淨,五官生的乖巧。兩人雖然一母同胞,可她偏偏就長得比自己還要漂亮。
奚薇啟動車:“我剛過來瞧見前麵餐廳還在營業,咱們吃點宵夜再回家。”
“行呀。”
有些累,奚菲一路上都沒有什麼話說,安靜的靠在椅背裏看窗外的風景。
奚薇偏頭打量了她一眼,試探著問,“我聽說這次民樂大賽森娛集團也很關注,小顧哥今天好像也來了,你沒遇見他嗎?”
如果她沒記錯,從奚菲高二那年休學開始.......
有四年了吧。
仿佛所有人都在盼著他們和好,卻唯獨兩個當事人,對此事隻字不提。
雖然明知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可畢竟當初他們的感情好到令人豔羨,後來就那麼無疾而終,無不惋惜。
奚菲望著窗外,沒什麼情緒起伏的搖了搖頭:“沒有。”
奚薇撇撇嘴,不作聲了,專注開車。
餐廳的位置不遠,車子拐了個彎就到了。
一頓飯吃完,已過淩晨。
奚菲從餐廳出來,目光隨意一掃,好巧不巧的瞧見旁邊飯店門口,比賽時的幾個賽友們正跟一群人站在路邊道別。
這次市裏組織的民樂大賽,難得遇到各大娛媒領導到場,自然有不少人瞅準機會請各位老總聚個餐,拉拉關係替自己提前鋪路。
學藝術的女孩兒,身上總有一種特別的文藝氣質。而且為了保持形象,身材也出挑。
而背對她的方向而站的三個男人,也都個個衣著光鮮,氣質不凡。站在一塊兒,格外惹眼。
可奚菲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穿著白襯衫的背影。
乳白色的燈光一照,那襯衫白的,仿佛會反光。
不論何時何地,他永遠都是脊背挺拔,挺括的身線把衣服撐的筆挺有型。或許是天氣熱,他把長袖挽至小臂以上,露出一截小麥色偏白的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