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都沒了當然是句笑話,沈蕪除了臉,長得最好的就是胸,哪瘦了這地方都沒小半分,但她瘦了也是真的,膚色也白的嚇人,憔悴的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不如往昔的光鮮亮麗。
“行了行了睡你的,我晚上再來看你。”沈蕪再多的傷感情緒,也被老太太給懟沒了。
“要你看,”老太太十分有脾氣,哼哼唧唧地道,“人家要小趙來看我。”
一個人家,說的沈蕪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趙隨安低聲保證,晚上一定來,還給她帶花。
“我要玫瑰,大紅色那種,瞧瞧這些人送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還百合,雛菊,一點也不對我的胃口。”
趙隨安承諾連連,“那我晚上送你一大捧玫瑰。”
得了保證,老太太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嘴上雖然俏皮,陷在被子裏的她,卻隻有小小的一團,看上去很是虛弱。
沈蕪為她掖好了被子才離開。
她走在後麵,小心地關上門,聽見腳步遠去的聲音,穿上的老太太,才睜開了眼睛,看著天花板。
她壽命無多,她知道。
都說大象在臨死前,能夠感應到自己的死期,會走進所謂的象塚等死,以往她總覺得這種傳說不可信,現在卻覺得,應該是真的。
躺在醫院裏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能夠感受到生命在流逝,聽得見人生倒計時的滴答聲。
對於自己的一生,她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當了一輩子的演員,光鮮亮麗了一輩子,漂亮了一輩子,雖然親緣淺薄,但好歹有沈蕪這麼一個侄孫在,也算是有了後代。
她享受過全世界的矚目,吃過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見過世界上最好的人,經曆過世界上最好的事情,沒什麼好遺憾的,也沒什麼好牽掛的,活到她這個年齡離開這個世界,應該說是恰到好處的。
她唯一牽掛的,大概就隻有沈蕪了。
約好時間來的人,敲了敲門,不等裏麵傳來動靜,就小聲地推門而入,和沈憐芳合作了許多年的律師,小聲地跟她道:“待會兒咱們會錄個視頻,文件你要是有力氣就簽字,沒力氣的話在視頻裏麵應一聲,按個指印也行。”
老太太微微點頭,動作不大,足以讓旁人看清。
有句話叫,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這話擱在沈憐芳和沈蕪兩人身上,同樣說得通。
老太太出事之前,沈蕪從來不知道,沈家竟然有那麼多的親戚。
當初她爸出世,她媽改嫁的時候,沒一個人願意收養她這個找不到地方放的拖油瓶。
現在老太太往病床上一趟,一群人冒出來成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孝子。
網上甚至有人在抹黑沈蕪,說她不讓這些親戚見老太太的行為,是為了獨占老太太的家產。
說起來沈蕪都覺得好笑。
她像是缺錢的人嗎?
如果所有錢能還回一個健健康康的老太太,她寧願什麼都不要,身外之物哪有人來的重要。
對於這些跳梁小醜,她向來是不予理會。
不過老太太總想著,將前路為她清理的幹淨些才好。
視頻裏,鼻孔插著氧氣的老太太慢吞吞地道:“……我的親人有且僅有沈蕪一個人……”
另一邊,趙隨安沒有選擇將帶去餐館,而是把她帶回了自己的家。
“想吃點什麼?”
“隨便什麼都行。”
“給你煮個陽春麵?”
“好啊。”
路過超市的時候,他進去順便買了一把新鮮的小菜。
細細的麵條被鋪在麵碗裏,上麵淋了一層肉臊子,好在有著翠油油小白菜的點綴,並不顯得油膩。
饒是一直沒有胃口的沈蕪,也被這碗麵勾起了食欲。
吃過後趙隨安並不讓沈蕪洗碗,自己收拾著去了廚房,再出來的時候,發現她窩在沙發上,已經閉上了眼睛。
長長的睫毛下方,是兩道少見的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