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所說,如果褚良旭從一開始,就堅定地拒絕她,不給她任何的機會,估計扁擔挑子一頭熱的周鶯鶯,早就冷靜下來,放棄了這段感情。

但在她最掙紮的時候,褚良旭朝著她走了過來,哪怕遞過來的是一紙合約。

人就是這樣,要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倒是能夠放棄地幹幹脆脆,但隻要看到一點光芒,都會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稻草,死死不願放手。

“我知道我任性了,可我真的想靠近他,哪怕是被利用,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蕪還能再說些什麼。

周鶯鶯今天過來,明顯不是來解決問題的,她隻是來通知她一聲,找一個人把積攢在心底的情緒,宣泄和釋放出來。

她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懂周鶯鶯嘴裏的愛情。

但不論如何,她不會幹預周鶯鶯自己選定的未來。

因此,她隻能道:“你自己好自為之,記得收拾幹淨,合同也收好。”

見沈蕪雖然還臭著一張臉,但一副不得不接受現實的模樣,周鶯鶯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沈蕪並不吃她的討好,“這話別對我說,對包哥說去,這件事情不論如何,你必須給他交個底,不然真出事了,沒人給你兜得住。”

*

兩人在咖啡廳門口分開。

沈蕪沒有讓人來接,而是將手插在風衣的兜裏,自己慢吞吞地走著。

這個天氣,戴著口罩係著圍巾遮住大半張臉的人尤其多,沈蕪並不擔心自己被誰發現。

她在想周鶯鶯說的事情。

對於褚良旭,她了解地不多,一個褚氏集團的總裁,一個演員,兩人的交集最多不過是酒會上敬的幾杯酒。

但對於周鶯鶯,她卻了解甚深。

如果說她是飛蛾,愛情兩個字,無疑就是明亮的火焰。

哪怕每一次投入,都能夠猜測地到最後的下場和結果無非是烈火焚身,她仍舊隻為貪圖片刻的光與熱奮不顧身。

愛情啊——

沈蕪腦海中,猝不及防地出現了趙隨安那張委屈巴巴的臉。

年輕俊美的青年,用一種搖尾乞憐般的表情注視著你的時候,無疑是相當令人動容的。

尤其是他當時嘴裏說著的話,“你別喜歡他,喜歡我好不好?”

沈蕪知道趙隨安向自己索要的是什麼。

男人向她索要的是愛情。

但她給的卻是一句不輕不重的喜歡。

像是對小貓小狗,對小花小草一樣的喜歡。

這句喜歡她能給趙隨安,也能給在他之前或者之後的每一個男人。

誰也不搞特殊化,公平至極,卻也殘忍至極。

*

趙隨安不是第一個向沈蕪索要愛情的人。

在他之前的上一個,是個比他還要小些的男孩。

是的,男孩,剛剛一腳踏出學校的大門,就踩進了五光十色的娛樂圈。

沈蕪記得那個男孩街舞跳的很好看,她是在一檔選秀節目上認識他的。

男孩並不算多麼帥氣,但麵容硬朗,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十分健康,跳舞的時候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他主動追求的沈蕪。

沈蕪也挺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感覺,每天像是被一個熱情的小太陽包圍,哪怕是陰天都覺得暖烘烘的。

有那麼一瞬間,沈蕪曾經以為自己感受到了周鶯鶯所描述的愛情。

然而男孩耀眼的陽光,照亮的又何止沈蕪一個人的世界。

在她猶豫是否要向前邁出一步的時候,已經有人向他發動了強有力的攻勢。

一開始男孩拒絕地很堅決,但在沈蕪不冷不熱的態度下,他的堅決被動搖地很快。

他走的時候說,他感受不到沈蕪對他的愛,卻不能糟蹋了別人的愛。

他不知道的是,隻要他再堅持那麼一點點,就一點點,沈蕪就要破冰了。

她的冷眼旁觀,不過是暗中窺視,看男孩的愛溫度到底有多高,值不值得她為之絨花自己的保護層。

男孩讓她得出的結論是不值得。

他在進度表已經到達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按下了取消。

當然,沒人知道他離成功其實隻差最後一步,就像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百分之一,比先前的百分之九十九,要多等待多少時間一樣。

有的時候也許下一秒就成功,有的時候也許等一輩子,也沒能等到完成。

更何況,人生從來就沒有進度條的顯示。

沈蕪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她相當的自私又小氣。

她向播種一樣施撒著喜歡,卻不肯在喜歡上麵淋上一滴叫□□的甘露。

非得讓種子自己自力更生冒出了芽開始抽條的時候,才願意考慮降下雨水的事情。

但這就是她啊。

她就是要等著別人先來愛自己,愛到她覺得可以付出的時候,再考慮要不要給出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