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青著臉,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
然後慢吞吞拖著疼痛的身子拐進了屋子,一進去就倒在了炕上。
疼!真下的去手。
臨近中午,整個大灣村上空都飄蕩著一股肉味。
家家戶戶都吃著野豬肉。
炒著吃,煮著吃,吃不完的醃著,這可是好不容易打來的肉啊!
雖然野豬肉有些硬,但怕啥,多煮煮不就行了,有肉吃就不錯了還挑剔啥?
有人端著飯碗直接蹲在了大門口吃,別人看見,就會上前問一句,“吃肉了?”
“可不是,這肉真好吃。你吃過了?”
“吃過了吃過了,吃了好幾碗肉呢,現在肚子還撐著呢!”
然後倆人哈哈大笑。
知青院子裏,大家夥看著麵前的肉一臉無奈。
別人都是肥肉瘦肉,到他們這都是沒人要的玩意。
這能吃麼?
陳允佳憤恨的跑進屋裏趴在床上。
他們才來不久,沒有工分,所以沒能換到多少肉。
可她也想吃肉啊!
趴在被子上,她扭過頭就看到坐在凳子上的瘦小身影。
她很瘦,頭發短短的剛及肩膀,沒有肉的手捏著一本書,眼睛緊緊盯著書本。
陳允佳嗤笑了一聲,“林沅,你不是和芷芷關係好麼?怎麼她吃肉就不叫你一聲?”
她可看見了,程芷芷跟在王桂花身後,而那王桂花家裏分了十幾斤肉!
想必她現在吃的快活著呢!
林沅沒有扭頭,聲音也像本人一樣細細的,“芷芷是去蹭吃的,為什麼要叫上我?”
剛來到大灣村那幾天,她覺得陳允佳是個可以做朋友的女孩子。
直到後來聽到她那樣評價程芷芷,林沅對陳允佳的感覺就淡了。
同一個地方來的人她都討厭,那她又會怎麼和別人談論剛認識的自己呢?
她不喜歡背後嚼舌根的人,有什麼話明著說不好麼?
陳允佳見林沅無所謂的態度,冷哼了一聲,“嗬,你倒是會為她考慮,說不定人家就沒拿你當一回事兒。”
“這和你有關係麼?”
“你、你……”她怒瞪圓眼,惡狠狠捶了下枕頭。
周家。
程芷芷覺得野豬肉太廢牙了,吃了沒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周燃也耷拉著腦袋,胃口不佳。
他沒吃過野豬肉,原本看見那麼大一塊肉野豬,滿腦子都是肉,想著終於能吃口了,誰知道是這種味道?
於是隻能撈著盆裏的土豆吃。
程芷芷看著肉,想起了院中的兔子。
“嬸子,我看知青院子裏也沒地方,不然那隻兔子放這裏養著吧。”
王桂花嚼著肉,“不直接宰了吃了?”
要知道現在誰看到一點肉就眼饞,哪裏還有心思把兔子養大。
它又不是雞會下蛋。
周燃眼睛亮了,“吃,現在就宰——啊!”
王桂花一筷子戳到了他頭上,額頭頓時冒出一個紅印。
他紅著眼揉了揉額頭,“娘你為啥打我?”
“天天就知道吃,那是你抓的嗎?野豬的事兒我還沒給大家說呢,要是別人知道你欺騙他們,嗬嗬!”
程芷芷同情地瞥了他一眼,活該!
不過,這種事情過去就算了,又不是特別大的事兒。
“嬸子,您也別氣了,大不了那兔子讓周燃養,讓他天天去地裏割草!”
養兔子?割草?
周燃一下子跳了起來,“我不要!”
養兔子是他這個大少爺能做的事兒?
但她還真沒想到,這個人除了年輕點,居然和周燃那個王八蛋長得一模一樣。
他眼中震驚、慶幸、驚喜複雜交錯,看樣子原芯也換人了。
一時間倆人都沒說話。
一個在整理言語,一個懶得搭理。
知了在樹上吱吱叫,廚房裏刀在案板上“咚咚”響著,隔壁還有人在罵罵咧咧……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整理言語的才開了口。
“你、你……”
他結巴著,手臂僵硬的杵在兩邊,下意識想捏衣角,直到摸到空蕩蕩的空氣,才意識到光著上身。
少年長得很瘦很白,脊背微微躬著,大褲衩破了幾個窟窿,隱約能看見裏麵的肉,赤.裸的大腳踩在硬實的黃土地上。
看到少年下意識的小動作,程芷芷輕哼了聲,“還讓我滾麼?”
少年仿佛氣都不會喘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我滾。”
周燃真的滾了。
他光著上身顫抖地站在院子裏,頭頂是藍天白雲,眼底是水光閃爍。
周小黑看了眼大哥,拿著洗好的黃瓜鑽進了廚房。
“娘,哥哥好像有點不對勁。”
王桂花拿起大勺翻著鍋裏的茄子豆角,不以為意,“咋了?他不是整天不對勁,今天說肚子痛,明天又說腦袋疼?”
“......今天好像不一樣,他在院子裏又哭又笑,一會站著一會蹲著,還說什麼死了活著。”
“還有,他摸過臉後手都濕了,好像是……真哭了。”
“哭了?”
王桂花大嗓門從廚房傳到院子裏,周燃擦眼淚的手猛地哆嗦了下。
*
白麵條在這個年代是矜貴的食物,王桂花一點也不心疼的做了這麼多,讓程芷芷多看了她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