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嫣然從電台出來的時候,懶懶的打了個嗬欠。
做深夜電台主播就這一點不好,不管有沒有人在聽,她都得大半夜準時出現,念著稿子,有時還要和讀者互動。
“明月夜話”一開始隻是個深夜情感類欄目,在她接手這個欄目的時候,每天的聽眾來電環節就是一對一深閨怨婦安慰現場。
什麼老公出軌,男友劈腿,人渣騙財騙色,聽到她耳朵起繭子。
這種問題對於她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好嗎?
對於這種超綱問題,她隻能給出一個答案:分手!
與此同時,她本人和她的節目就接到了數不清的投訴,氣得她差點想撂挑子不幹了。
後來隨著電台節目小規模調整,她的節目提前到了十點鍾,內容也變得自主性更強,觀眾想聽什麼她就講什麼,總算是讓她從之前的艱難境地中解脫了出來。
從一開始的情感故事到後來的鬼故事,聽眾的反響越來越好,她的工作也越來越如魚得水。
很好,當眾講鬼故事果然比較適合我的身份,寧嫣然美滋滋的想道。
——
同一時間,坐在車裏的江東打開了廣播,專心開車。
坐在後排的刑警小張是第一次搭隊長的便車,完全沒想到他還有這麼一個特別的習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哪怕他是個當警察的,聽起來好像膽子很大的樣子,但事實上特別怕鬼!
“媽呀,太嚇人了!”想起剛才那個陰森森的故事,小張愁眉苦臉的打了個寒顫。
他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以後再也不搭隊長的車了!
坐別人的車要錢,坐隊長的車要命啊!
江東嘴裏叼了一根煙,臉上全是輕鬆的笑意,心情舒暢。
他以前很少聽廣播,聽來聽去都是廣告和俗套的段子,能有什麼意思。
他那個時候忙工作,每天壓力大到睡不著,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受到失眠問題的困擾,就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他隨手打開了一個電台,準備製造一點白噪音幫助他進入睡眠狀態。
一直到現在,他都認為那一天是他的幸運日。
就在那個晚上,他隔著一個收音機,認識了一個愛講鬼故事的小姑娘。
明明是甜得像是從花蜜裏撈出來的聲音,偏偏喜歡一本正經的試圖嚇人,就像是一隻軟綿綿的小奶貓,偏要在靠近你的時候亮出爪子:看,我也是可以嚇到你的喲!
從那天開始,他就養成了聽廣播睡好覺的養生習慣。
今天如果不是有緊急案情,他都應該已經躺在家裏專心聽故事了,也不用送不懂欣賞藝術的電燈泡回家。
電台裏的廣播已經到了尾聲,甜蜜的女聲正在和大家道別,“各位聽眾朋友們,我們明天再見,晚安。”
“晚安。”江東喃喃自語,眼神柔和的不可思議。
小張哆嗦了一下,“隊長,你、你、你鬼上身了?”
江隊長不悅的看了小張一眼,小張無辜一笑,試圖挽回自己藝高人膽大的光輝形象,至少不能讓隊長發現他是個怕鬼的膽小鬼。
“不是,我是說,隊長,你喜歡這個女主播啊?”
江東瞥他一眼,“嗯”了一聲。
小張看表,“要是喜歡就去廣播大樓看一眼唄,這個點估計還沒出來。”
江東心裏一跳,深吸了一口氣,“算了吧。”
有些人隻適合遠觀。
他的確很喜歡這個主播,他迷戀她的聲音和腔調,甚至對每一個停頓都極為在意,卻從未想過要用任何手段去接近她。
他幹刑警這行的,指不定那天連命都丟了,要是真在一起了,也是平白耽誤人家姑娘。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抗拒相親的理由。
江東抽了一根煙,搖下車窗,突然發現不遠處走過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識的皺起眉: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待在這裏幹什麼?
他抬頭一看,這裏就是片刻之前小張提過的廣播大樓。
江東搖搖頭,不再多想,回到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帶著水果去了醫院,江爺爺中氣十足,一點病態也看不出來,見到他就往床上一躺,分明是在碰瓷兒!
“哎喲,人老了,不中用了,還想著能看見孫子娶個媳婦兒,沒想到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也實現不了,我活著還有什麼勁!”
老爺子滿麵紅光,捶胸頓足,並不能引起江隊長半點惻隱之心!
對,他就是這麼鐵石心腸!
一家子都圍在江爺爺身邊,七嘴八舌的安慰著,江南使勁兒給大哥使眼色:快句說話啊!
江東歎了口氣,並不是很想理會這一家子戲精。
他本來還想著如果和他相親的那個小姑娘不滿意,他就這麼算了,沒想到老爺子不答應,他隻能使出“拖”字訣,“爺爺,我們才見過一麵,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