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格灑落下來,將森冷的宮殿染上一抹紅暈,宮娥內侍們正簇擁著給年輕的帝王道喜。
“恭喜殿下,哦、不對,應該是恭喜陛下!”宮娥海棠挽上皇帝的手臂,盈盈媚眼瞟過暗沉的角落。
水漓就坐在那暗沉的角落裏,昏黃的銅鏡映出她蒼白的臉,眼睫低垂著,宛若倦怠的蝶翼,纖瘦的手擱在妝台上,好似一彎慘白的殘月,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
今日是太子司徒翊登基的日子,不過太子妃水漓並沒有跟著晉封,大家都知道皇後不會是她,貴妃也不會是。
宮娥琴兒正厭煩地梳著水漓已經漸漸失去光澤的發絲,突然發出一聲做作的驚叫:“呀!”
眾人皆朝琴兒望去,隻見她手裏竟拈著一縷如雪的銀絲,遂紛紛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之色,甚至還周到地替司徒翊表現出幾分難為情。水漓默然地低著頭,任各色眼神在自己身後摻雜,司徒翊走到她身邊,斂眉盯著那縷白發,露出嫌惡的神情,背在身後的手卻暗暗握緊了她冰涼的柔荑……
——
清晨,柳曦匆匆趕往鳳儀宮給皇後送冰肌雪顏散,皇後徐婉婉素來驕橫,倘若耽擱了她梳洗的時辰,絕對少不了一頓鞭笞。
柳曦的父親是個落罪禦醫,她不清楚父親所犯何罪,隻知道他的餘生都要在監牢裏度過。太後念他醫術高明,恩典柳曦入宮為女醫,說是恩典,其實何嚐不是另一種懲罰。年輕女醫的地位比宮娥還低,每日不停地煎藥送藥,看盡各種臉色。
自柳曦進女醫苑後,掌事女官分派給她的都是些麻煩差事,比如皇後的冰肌雪顏散。雪顏散的研製過程十分複雜,足有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每日用其洗麵,可使膚白勝雪,嫩如新荔。但讓柳曦費解的是,皇後的肌膚已經細若白瓷,但她每日依舊要用大量的雪顏散,好似上癮一般,要知道再這樣下去就會變為病容般的蒼白了。
柳曦急急趕路,沒注意到石階上的薄冰,結果腳底一滑,整個人飛了出去,摔進了階底的雪堆裏。顧不及拍打身上的雪花,她慌忙尋找裝雪顏散的玉瓶,手摸到冰冷的碎片,心也跟著一涼,看來這頓打是躲不掉了。
“你在害怕什麼?”一道身影停在柳曦跟前,明黃的色澤好似初陽溫暖的柔光。
“回陛下,奴婢、奴婢摔壞了皇後娘娘的美顏藥。”
“不要緊,你就說是我碰壞的。”司徒翊清瘦修長的手放到柳曦的肩上,眼眸因為雪光的照射顯得有些迷蒙。
柳曦愣愣地看著他俊逸的臉,不過片刻時間,卻感受到了無盡的暖意,紛飛的雪花成了翩翩起舞的白蝴蝶。
回到女醫苑時柳曦的心情還有些惘然,但一群宮娥太監已經迎了出來,臉上盡是諂媚的笑。原來太後下了懿旨,封柳曦為美人,今日起即可到龍吟殿陪侍。如今太後給司徒翊挑選女子已不再看重出生,這源於和他日益古怪的性情。司徒翊自三年前開始,就隻在龍吟殿過夜,太後、皇後、掖庭令所精心挑選的各色美女,都未能使他離開龍吟殿半步。
司徒翊說,如果離開龍吟殿,他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