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阮聰靈的畫室裏掛滿了畫,畫麵上大多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在不同的地方交談、嬉戲、吃飯,做著情侶之間應該做的事,女人笑得很甜蜜,男人的眼神很溫柔。

女人長得像阮聰靈自己,男人長得跟任一航一樣。

他們是情侶,在一起六年了,好像做過了這些畫上所有的事,可阮聰靈卻覺得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放下畫筆的瞬間,已經縈繞了阮聰靈兩年的情景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光線昏暗的荒郊野外,有陌生男人可怕放肆的獰笑聲,還有女人滿是驚恐和無力的求助聲。

蟄伏在內心的慌亂無措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而來,衝破了阮聰靈午後畫畫時的平靜心情,一不留神,剛剛畫完的這幅畫上就留下了汙點,畫毀了。

當腦海鋪天蓋地的畫麵和聲音如同退潮的海水一樣最終消散,她握著畫筆正在發抖的手終於鬆開。

畫筆落去地上,筆上的顏料弄髒了裙子。

阮聰靈皺了皺眉,聽見鬧鈴的聲音——任一航快下班了,她得換衣服出去赴約。

今天是阮聰靈和任一航在一起的六周年紀念日,一個星期前她就跟男友約好了要吃飯慶祝,如果那位天遠集團的總經理可以在百忙之中抽空賞光的話。

阮聰靈和任一航的朋友圈幾乎沒有什麼交集,她平時也不太愛出門,所以朋友少得可憐,平時交流最密切的就隻有任一航這個男朋友,盡管他們可能一個星期都見不上幾次。

阮聰靈有時也會有抱怨,自己談個戀愛卻跟單身沒什麼分別,經常隻能在各大財經新聞裏看見任一航的身影。不過一想到任一航要經營那麼大的公司,確實精力有限,她也就沒把那些牢騷說出口,畢竟隻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任一航還是會盡到身為男朋友的責任,盡力去完成,比如今天這頓飯。

阮聰靈為了今天的晚餐準備很久,一早就到了餐廳,確保和任一航共進晚餐的時候不會出現問題。

隻是任一航好像並沒有太在乎這樣的日子。

“公司臨時來了點文件,所以耽擱了。”任一航坐下的時候看見阮聰靈遞來的至今,他愣了愣,看著女友盈盈的笑意,終於有了一絲愧疚。他接過紙巾,把額角的稀罕擦去:“下次一定好好補償你。”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下次了,可沒一個兌現的。

阮聰靈把這句吐槽咽回了肚子裏,讓服務生上菜。

任一航永遠有接不完的電話,他好像跟所有人都有那麼多話說,可唯獨麵對阮聰靈,很少能滔滔不絕。

應該說,在阮聰靈的記憶裏,根本沒有這種情況發生過。

任一航接聽完第三個電話之後,阮聰靈終於忍不住嫌棄了一句:“你如果真的很忙,就不用硬是待在這兒了。”

任一航麵帶歉意,想把手機關了,又不放心,抬眼去看阮聰靈時,隻見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著東西。

“那個畫麵又出現了。”阮聰靈注意到任一航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很緊張,可她的心情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阮聰靈在26歲之前的生活安康順遂,可能是遭了老天爺嫉妒,命運在那一年的夏天發生了轉折。她遇見了一個變態出租車司機,試圖對她劫財劫色,她拚了命才逃出來,雖然險險地保住了小命,但腦部受了重傷,需要長期服藥治療。

現在已經過去兩年了,阮聰靈還在觀察期,而任一航就負責她日常的用藥和康複。

阮聰靈每每回想起這些,都有點想不通,任一航這個大忙人是怎麼讓自己在她的生活裏活成了半透明的隱形人又把她照顧得妥妥當當的,明明他們很少見麵。

“你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任一航盯著阮聰靈問。

阮聰靈津津有味地吃著東西,若無其事:“頭有點疼,不過一看見你就都好了。”

阮聰靈笑起來的時候雙眼彎彎的,有點嬰兒肥的臉更加肉嘟嘟的,俏皮又可愛。

任一航還是不太放心,又忽然想起什麼:“你的藥是不是吃完了?”

阮聰靈點頭:“嗯,吃完了。其實你不用每次都親自幫我去拿藥,我自己去醫院也可以的。”

任一航正要開口,又有電話打了進來。兩人之間才有所好轉的氣氛,又一次告破。

阮聰靈不高興,也沒心情繼續吃了,放下刀叉就盯著任一航。直到他掛了電話,她才沒精打采地說:“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吃完了一個人逛一會兒就回去。”

“我明天把藥給你送去。”任一航匆匆忙忙地就要走,卻還不忘叮囑阮聰靈,“不舒服就早點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