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爾總覺得謝濱後麵應該還有話藏著,如此興師動眾說要對她原原本本坦白,可弄了半天就這點兒料,顯然不可能。但謝濱既然說沒了,那就沒了。她放心喝了一口水。才將杯子放下,謝濱就將杯子挪過去,一絲不苟地將杯子注滿。關雎爾隱隱覺得,謝濱如此專注地倒水,似乎是拖時間。可為什麼拖時間?是他自己主動要說,又不是她逼的,為什麼又吞吞吐吐欲說還休?關雎爾耐心再好,也有點兒煩躁了,可依然字斟句酌地道:“然後,作為一個成績優秀,與同學相處融洽的學生,這一路受到許多老師的表揚,以及許多同學的忌妒。尤其是後者,說起來真是不堪回首難以啟齒啊。你真是我們這種中遊蕩蕩普通學生的煞星。”
“怎麼會,不會有人忌妒我。小關,換成你媽媽,還會提什麼問題?”
“你上午與我爸媽的會麵,是我的錯。以後我不會再給媽媽機會,讓她對你提出某些問題。”
“我……沒關係。我很想表現得盡善盡美。或許你能替你媽媽問出她心裏想問的問題。也或許,你下次問問你媽媽,她希望知道什麼。”關雎爾一愣,呆了會兒,才道:“好吧。”正好,她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拿出來看,一看是媽媽的,但她先忙著向謝濱道歉:“對不起,我剛才緊張,可能打開了手機。”然後才接起。
關母完全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見丈夫總是打謝濱電話而不通,她才試一試,看她女兒的手機可開機否。不想,打通了。頓時,所有的關心所有的焦慮壓倒所有的暴躁,關母未語先哽咽,好不容易才吐出幾個字,“媽媽不問了。你回來吧。”
聽到媽媽的哭聲,關雎爾呆了,媽媽對著她哭?不知不覺,她的眼淚也奪眶而出。她沒留意,謝濱卻看在眼裏,趕緊替她擦去。關雎爾搶過謝濱手中的紙巾,扭過臉去背著謝濱流淚,不知怎麼的,竟然覺得謝濱安撫她肩膀的手是個沉重的負累。
關父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接過電話,“囡囡,你在哪兒?你沒事吧?你說個地址,爸爸立刻趕過去。”關雎爾忙道:“我挺好。我這兒沒事,你們不用掛念。”她說著不由得站起來。於是,謝濱的手便滑落了。關母聽到女兒不肯露麵,連忙提醒丈夫:“想個辦法啊,我要見囡囡平安才放心。”關父便道:“囡囡,我們剛才一直在你宿舍門口等,又是打不通小謝電話,我們情急無奈,隻能找到小謝工作的地方……”“什麼?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趕緊離開。”“我們見不到你,非常擔心你盛怒之下做傻事,無奈,隻能找小謝的領導要人。他們這種單位,一般總有領導周末值班的。”“啊,不要,趕緊離開,我立刻過去你們賓館。”謝濱也站了起來。關雎爾看他一眼,道:“我這就回去,對不起。”她頓了頓,看著謝濱,卻不敢說出真話。可麵對謝濱似是洞察一切的職業眼神,她隻能解釋:“對不起,我爸媽在我宿舍門口等我,我得立刻回去,不能讓他們跟鄰居們多交談。”“我送你。”
“不用。”話說出口,關雎爾覺得語氣急了點兒,連忙又道:“暫時別,等我處理好了再說。”
謝濱戴上墨鏡送關雎爾上出租車。車子啟動時,謝濱往車窗扔進一張百元鈔。關雎爾一愣,才想到自己逃得匆忙,身上沒帶著包。而謝濱對著消失的車尾,愣在路邊許久。
而關雎爾坐在車裏越離越遠,心裏覺出一絲兒輕鬆。這幾天的緊張焦慮缺眠,這會兒齊刷刷地襲來,她在車上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等到在賓館門口見到迎候多時的爸媽,她下車話都懶得說了,倚在媽媽臂彎很安全,很可靠,她任由眼皮沉沉地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