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壽王府美人院,東院扶桑間。

夜,朱囡囡沐浴出來,穿著一身藕荷色寢衣落坐在妝台前的繡墩上,一張盈潤白皙的小圓臉因氤氳了浴室裏的熱氣,顯得愈發紅潤嬌俏。

丫環雙雙拿著月梳,立在她身後為她通發,小聲道:“姑娘,奴婢聽說壽王這兩個月可能又要召美人去三思軒侍寢了,您可得小心些呀。”

“放心吧,”朱囡囡滿不在乎道,“美人院裏這麼多美人,怎麼也輪不到我呀。”

美人院裏有百來位美人,朱囡囡來了半年,人都還沒認齊呢。壽王是從去年開始召的美人,總共隻召過四個,平均下來半年才一個,嗯,估計也是不行吧。

“話雖如此,就怕那些嬤嬤們收了賄賂,將姑娘給頂替了上去。”雙雙勸道,“必要時,姑娘可得疏通下,別節儉了啊。”姑娘愛財,她就怕姑娘舍不得那銀錢,以至於白白送了性命。

“知道啦!”朱囡囡取出妝匣裏一支海棠銀簪,將簪頭擰下,簪身是空心的,裏麵藏著一筆巨款,也是她的全部身家——整整五百兩銀子!

看著這五張銀票緊緊實實地卷在簪身裏,朱囡囡心安無比,笑眯眯道:“必要時,我就把它們全部都花出去!”

她是貪財不錯,但也怕死啊,對她們這些美人來說,被送去三思軒,就跟被送去閻王殿差不多了。

先前送去的四個美人,全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聽聞都是激怒了壽王被他活活打死的,真是可憐。

朱囡囡很懷疑是因為壽王不行,然後惱羞成怒殺了她們滅口的!壽王自小就是個病罐子,因為身子不好導致性情陰鬱,偏偏因著是聖上同母所出的胞弟,也是當今太後娘娘的幺子,有聖上和太後娘娘這兩個普天下最尊貴的人寵著他,便無人能奈他何。

朱囡囡想好了,壽王要是召她侍寢,她就假裝什麼都不懂,就算壽王再不行她要也把他誇得舉世無雙。

王爺你好棒棒,奴家受不住了,求您饒了奴家吧!

——話本上都是這麼寫的呀。朱囡囡自小就愛看些雜書,她爹也不拘著她,還去舊書攤裏給她買了兩筐舊書回來。

聽她爹說,那舊書攤是一個窮酸秀才開的,秀才的娘子因為嫌棄秀才整日死讀書跟人跑了,秀才心如死灰,生無可戀,於是將自己的所有藏書都拿出來賤價甩賣。

她爹正好路過,發現那書竟然是論斤賣的!一斤隻要二十文錢!幹脆就將那上麵所有有插畫的本子都撿了起來,撿了足足兩筐!結果這兩筐書裏就夾了那麼兩本不可描述的,朱囡囡早已看得滾瓜爛熟。

朱囡囡半點不受壽王的影響,心情愉悅地哼著小曲兒,取了妝台上的一瓶玫瑰養顏膏,用小銀勺挖了一小塊,將淡粉色的膏體輕輕點在自己額頭、下巴、鼻尖、臉頰等處,再用指腹細細推開。

養顏膏帶著淡淡的玫瑰香味,煞是好聞。她出身小門小戶,沒用過這麼好的妝品,更沒吃過那麼多好吃的東西呀。

想到這,朱囡囡嘴饞了。

她起身來到外間,對著佛台裏慈眉善目的觀音菩薩拜了兩拜,滿心歡喜地拿起了供案上的糕點,一臉享受地送入口中。

雙雙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家姑娘在家中是不信佛的,隻是比較能吃,來了壽王府後一直吃不飽,便想出了這麼個法子,靠這兩日一換的供品墊肚子。

如往常般吃過六塊糕點後,朱囡囡摸了摸肚子,感覺隻有七分飽,今天的份她已經吃完了,剩下的這六塊是明天的了。可是今天剛做出來的糕點,放到明天晚上再吃不是不新鮮了嗎?

想到這,朱囡囡又心安理得地吃了三塊糕點,最後還不忘將三個供碟裏僅剩的最後一塊糕點推到最中間的位置擺好,假裝每個碟子上本來就隻有一塊糕點一般。

外間榻上準備就寢的丫環銀杏見了,心道:若不是跟這位小主子處了半年,她還以為這位小主子是打算吃怕他們壽王府,好讓他們壽王府放她歸家的呢。

“姑娘,你吃這麼多晚上怕是要積食。”雙雙忍不住勸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