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大興宮一直在,沈熠卻並不常來,若非有十分重要的事,每次到了宮門外便又離開了,此番他有計劃、有準確地去,想來是最近發生的事著實讓他傷透了心
。
將近三十年了,大興宮一直這般安靜沉斂,就像是它的主人,平和淡然,於這紛亂嘈雜的宮闈之中,固守一片隻屬於自己的安寧,不爭不搶,不吵不鬧。
這一次沈熠沒有再讓卓成跟著一道進去,而是讓他在宮門口守著,自己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撐著雨傘,緩步走進宮院內。大興宮院內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直到進了正殿,方可發現,這裏的一切與這個奢華富貴的外殼完全不對等,裏麵的一切,從建築到擺設都是最普通的宅院之風,亦是當
年沈熠初識倪萱時,居住的宅院模樣,寢殿之內的一切更是依照當年的寢屋模樣原原本本地搬來。沈熠走入寢殿內殿,在一道案前站定,盯著案上的那尊牌位看了許久,終於輕歎一聲,小心翼翼地捧起牌位在手,走到一旁的蒲團那兒坐下,從懷裏取出一方帕子,小心
翼翼地擦著牌位上的灰塵。“萱兒……”他輕輕喊了一聲,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喉間似乎有些哽住了,眼睛也有些酸脹,他努力眯了眯眼睛,一邊擦拭一邊呢喃道:“如果你還在,那該多好,朕也不會這麼孤獨了,朕現在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沒想到,朕站在那個最高的位子上,忙忙碌碌了半輩子,最後,卻是這種結果,與那逆子又有何異?不都是一無所有嗎
?”
殿內的火燭被吹進殿來的風吹得左右搖晃,沈熠抱著牌位,神色沉湎,目光遊離,似乎在會意什麼過往,時而勾起唇角淺淺一笑。“還記得朕跟你提起過的那個丫頭嗎?”突然他目光一沉,眼底閃過一抹悲色,垂下眼眉無奈地搖了搖頭,“紅顏薄命,沒想到這個丫頭……性格竟然如此堅韌,絲毫不遜於男兒,朕原本還想著,等她此番回京,就給她和玨兒指婚,可惜……可惜朕等不到了,她是為了破陣,為了解救我承國十餘萬將士的性命……朕一直在想,為何朕從一開始就總覺得這個丫頭給人的感覺特別熟悉,直到最近,朕才突然回過神來,朕覺得她熟悉、親切,是因為她的性格著實很像一個人,那就是母後,他們夜家的女子都是這般
性格倔強,不願服輸。不過,這個丫頭不僅僅是倔強,她還很聰明,很有遠見,也很有眼光,而且膽大妄為,她甚至敢做朕都覺得有些猶豫的決定,當初問她,她心中合適的繼位人選,是萬萬沒想到,她所推薦之人,竟然不是玨王,這也正是朕一直很欣賞她的原因之一,她聰明,甚至狡猾,但卻絕非投機取巧、自作聰明之人,朕……朕自認不如她胸襟開闊,比
她更瞻前顧後。唉,眼下朕最擔心的便是玨兒和清兒,卿凰走了,玨兒不知會作何打算,清兒又放不下那個青髓公主,不得不說,這兩個孩子的性情與朕當年很相似,正也因此,朕才覺
得他們倆都不適合這個位置,朕實在不想看到他們和朕一樣,不得不舍棄自己最重要的人,最想要的人生,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千秋基業,違背自己的意願和心思……”他停了停,打了個哈欠,又常常歎息一聲,麵上的倦色越來越明顯,夜風將殿內的火燭吹滅了幾隻他也沒有注意到,隻是隱隱覺得殿內的光亮暗了些,擦拭牌位的手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