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離山下,巍巍山林之中,山清水秀,一間精致的竹屋,一個簡單的宅院,院中一棵桃花樹,正是花開灼灼。
竹屋中,君無淵站在桌前,看著麵前那一襲白裙、風華絕代的女子,那是他畢生所愛,是仙界至高的上神,亦是他的妻子。
此時,她正手握天之神器浩天神弓,麵上神情是慣有的清冷,如千年前未曾隱世時那般英姿颯爽。
“灼華,你真的要走嗎?”他牽住她的手,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她心中亦有猶豫,卻是再度失望了。
那掌心的溫度,是慕灼華無比留戀的,隻是蒼生安危當前,她又怎能允許自己再自私下去?
“無淵,前日仙界的傳訊,你也聽到了。妖魔暴動,仙界已然失去眾多仙者,我又豈能坐視不理?”慕灼華麵上一副平靜淡然,聲音卻是有些沙啞。
君無淵語中帶怒,眼神卻似無望哀求:“仙魔本殊途,我們曆經多少磨難才得以隱世相守,一路上的苦,隻你我心知肚明。如今執念已深,初心未改,你也深知再難回頭,此時卻要離開?”
慕灼華轉身背對而立,麵容一如平常般淡然,隻眼中閃著瑩光,卻倔強的不願身後之人看見,言語中,仍是一片清冷:“便是這一句仙魔殊途,已道盡其中事端。你身為魔界少尊,仙魔戰起,你我隻能對立。來日一戰在所難免,今日做此決斷,隻願決戰之時,無需念情。”
無需念情!無需念情!
這句話說出,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慕灼華閉上眼任淚水滑落衣襟,狠心將手自君無淵掌心抽出,踏出門去,再未曾回頭,因為她怕,怕身後之人再開口喚她,她便再也狠不下心來,怕回頭再見他那雙深情的眼,就再沒有勇氣離開。
一意離開之人腳步決絕,獨留那滿心無奈的人,眼含諸多留戀不舍,望著慕灼華背影遠去的方向,呆立許久,一顆心好似被人生生挖了去,空得生疼。
伸出手緊緊抓著心口處的衣襟,直抓的整個手掌泛出青白之色,卻仍是心如絞痛。
灼華,你我幾千年的苦苦守候,無論如何艱難都未曾言棄,卻終在魔界宣戰之時,結束了嗎?
當初你我之情,世人皆道仙魔殊途,你向來漠然視之,如今這句仙魔殊途,竟是自你口中說出!莫非如今的你,當真認為仙魔殊途?那麼這些年的守候算什麼?莫非你當真,不再念情嗎?
曾說過不再理會塵世喧囂,曾許諾無論禍福生死,不離不棄。
如今,你終究是為了蒼生,棄了我……
…………
魔神每隔千年便會現世,魔尊亦野心勃勃,仙魔之戰斷斷續續又是千年,千年間,二人再不得見。
終在那一日,在星月光下,巍巍靈山之巔,二人再度相見,隻是這一眼重逢,太過久遠,久到對視的目光遲遲不願移開,好似這目光,可以傾訴壓抑了千年的思戀。
那個人,那雙眼,仍是能輕易觸及心中柔軟,卻不能再去緊緊相擁、互訴衷腸。
這場重逢,二人期待了千年,亦逃避了千年,因為心知,一旦遇見,便是不可推卻的一戰。
而這一戰,終是避無可避。
仙魔兩界在二人各自帶領下在此一會,本是為一決勝負,君無淵卻是笑得澀然,語出驚人:“灼華上神,若以我一命抵魔界數年罪孽,以平息這場仙魔之戰,仙界可願應允?”
慕灼華不語,卻是身後仙者率先開口:“笑話!你魔界少尊一命,豈贖得起魔界這諸多罪孽?豈抵得過這無辜殞命的萬千生靈?”
但在慕灼華心中,抵得過、抵得過,他君無淵的命,抵得過一切的一切,隻是她怎麼肯讓他以命來抵?
這一戰,雙方皆損失慘重,而慕灼華與君無淵,以法力對攻了十天十夜,近乎力竭,仍是未見勝負。某時,慕灼華手持冰刃對著君無淵再度出招,卻見得君無淵欣然一笑,將胸膛迎上冰刃。
“嗤”的一聲,血色四濺,君無淵痛得伸手握住貫穿胸口的冰刃,慕灼華見之,竟瞬間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