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駭聞婚事(1 / 2)

落日餘暉灑在重華殿厚重的大門上,順著屋簷,直直的照進屋裏頭,秋日裏的陽光已經不那麼令人燥熱了,帶著些許風,倒還有些涼意。

大郢開國,到如今也已二百多年了,縱然再是風雨飄搖,也似乎礙不著重華殿內的恣意快活。

寶盒骰子搖得嘎達兒嘎達兒響,偏殿裏地下圍趴著一大圈人,有宮娥有太監,為首的是衛辭。

她笑得恣意,手裏握著骰盅,抬手指著對麵的小太監道:“四喜,你已經欠了四吊錢了,趕緊把賬結了再來!”

“公主,你已經玩了一天了,您是閑著,可我們後殿裏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我師父還等著呢。”四喜訕訕地,站起來就打算要走。

“你站住!”衛辭叫住他,“那有什麼的,過會子我去和你師父說。”

四喜著急,壓著太監獨特的嗓音道:“我的主子喲,這事可不能叫我師父知道,他要是知道了,非把我屁股打開花不可!”

宮裏頭賭錢是大忌,要是叫人發現,一頓板子是免不了的。衛辭是公主,上頭自然有人擔著,可他們這些小太監不同,生死都不由人,說不定哪天怎麼死了都不知道。

衛辭一下泄了氣,跪坐在地,“那你們走吧。”

就算是公主又怎麼樣呢?還不是照樣窩在這殿裏頭,出也出不去,說話也不頂用。她不是個正經的皇家公主,是後封的,沒人來管她,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這重華殿裏還有她這號人,這樣的日子已經五年了,也不知哪天是個頭。

“病嬌,病嬌——”衛辭伸頭朝殿外叫喊。

病嬌是她在這宮裏唯一的慰藉了,五年來有四年都是病嬌陪著她的。別的主子身邊的婢女都穿銀帶銀,偏偏她是個沒權沒勢的,每天賭些小錢,也好給她們主仆倆添些好一點的夥食。宮裏頭就是這樣,一榮俱榮,你得意了誰都來巴結,要是個沒勢的,連飯都吃不飽。

殿門口病嬌風風火火跑進來,被門檻子一絆,整個人跌趴在她身上,衛辭大怒,吃痛罵她,“你掉魂了,著急忙慌跑什麼!”

“主子,主子你沒事吧!”病嬌連忙爬起來替她檢查著。

衛辭道了聲沒事,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病嬌突然想起來,帶著一臉苦相道:“主子,我今兒路過乾正殿的時候,聽那邊的小文子說,皇上要將你嫁給燕王。”

衛辭腳跟一軟,差點又跌坐在地上,緩了好大一陣子才聽明白病嬌說的話,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想頭也沒有,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容不得她思量,還沒得及做打算,就被人釘在砧板上等死了。

終於忍不住,她帶著哭腔大罵道:“憑什麼就這麼作踐人!看我爹娘都死了好欺負是不是!誰要嫁給一個什麼破燕王,要嫁就叫她司馬雲錦去嫁,橫豎她才是正派的公主,我不嫁!”

“主子……”病嬌連忙捂住她的嘴,知道她心裏不痛快,以前衛辭一不痛快就喜歡大罵,可如今事態不一樣了。原本衛辭也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家閨秀,堂堂蓮大將軍的嫡親獨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後來將軍征戰西北的時候,遇上埋伏為國捐了軀,衛辭的娘親也隨之去了,獨留她一個人留在世上。

皇帝和太後為了體恤她,見她可憐,就將她接進宮,封了個掛名的公主。頭一年倒也還好,可漸漸的,誰也不記得曾經為大郢鞠躬盡瘁的蓮家一大府人了。

“主子,下嫁的事也還沒那麼快,怎麼說也要過了年再說,現如今得要想法子才是。”

“想什麼法子?以前不記得我,這會子火燒眉毛了,才想起我來,賜婚邊陲?嗬,鎮國公府一大家子為國捐了軀還不夠,現在又想起我這個掛名的公主來了?左右不過都是死,死在邊陲有甚好的,這一回,我就非不順他們的願了!”

到底也才是十六七的小姑娘,說著一些生生死死的話來,叫人可憐。

燕王和衛辭一樣,都不是正經的皇家宗室,也世襲的異姓藩王。曆年來都不受重視,可偏偏地處西南手握重兵,皇帝再排擠也還不敢小覷。此番公主下嫁也是為了安撫其勢力,可西南離京十萬八千裏,嫁過去無依無靠,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公主,日子指不定還沒這裏的好。果然好的事情總也落不到她的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