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朋友,是個膽大心細的。”納木卓將紙條交給傅恒,“事成之後,可請他來家中喝酒。”
“……好。”傅恒應的有些猶豫。他凝神反複將紙上所述看了幾遍,才抬頭對納木卓道,“我今日怕不能送你回府了。”
納木卓早已料到會如此,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你不論何時回來,我都會在家中等你。”
傅恒捏了捏納木卓的手,抓了一把珍珠蓄在荷包裏,手腳利落地翻身出了馬車。
聽著車外飛快遠去的馬蹄聲,納木卓扯了扯手邊的絡子,在一陣銀鈴輕響後輕聲道:“繞到去清歡樓抬兩壇好酒,再去朱寶閣看看。”
做戲總得做全,可不能因著她的疏忽,使得富德被人懷疑,身處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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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納木卓才攜了兩套精美頭麵回到富察府上,沒多久,就接到二門外小廝的傳信,說九爺回來了。
不止回來,還帶回了皇後懿旨,正式敕封納木卓為正二品夫人的喜訊。因傅恒的官職,武為三品文乃二品,納木卓的誥命到底為何還是個未知之數,直到今日,才算是定局。
富察米思翰下李榮保一係,共有九子二女,傅恒最小,在家中被喚九爺。因兄弟感情甚篤,是以在李榮保去後並未分家,如富察二爺傅清這等在外任職的,仍在家中留有院落,日日有家丁專門灑掃。
也正因此,各家院落間頗有些擁擠,納木卓接到傅恒回府的消息時,其他幾房的妯娌也都聞訊前來賀喜。
好不容易將人送走,已勞累一日的納木卓軟軟攤在傅恒身上,一言不發的聽著傅恒講述今日轉頭回宮後陛見的經過始末。
朝中要事本不該講與內宅婦人,可此事從起始到經過全與納木卓有關,所以不論是乾隆帝還是傅恒,都沒想過要瞞著她。從宮中歸家時,已知納木卓將南下杭州的乾隆猶豫片刻,在吩咐傅恒不許告知皇後以免她擔憂掛心後,又讓他傳口諭,命納木卓於江南小心留意,看弘皙等人的爪牙可有伸至那魚米之鄉。
納木卓幹脆利落的應下,對傅恒十分識趣地沒有加以阻攔,而賞了他一枚香吻。
見傅恒摸著下唇麵上仍帶著猶疑,全不懷疑自己魅力的納木卓挑了挑眉:“莫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我從未想過瞞你。”傅恒如今已與納木卓心思十分貼合,自然不會去做那等明知會惹火她,又絕對難以遮掩的滴水不漏的事。他眸定神清,再開口時,隻是帶上了一絲抱歉,“聖上本欲因揭發圈地有功,封你一品誥命夫人,被我攔了下來,實在抱歉。”
傅恒官至二品,其妻從夫品級,越過的不是沒有,但定會招人注意。傅恒如此做,納木卓當然能夠理解。
她也曉得,揭發圈地一事,並不足以讓她的誥命超過自家夫君,皇上此行,還是帶著補償她這個宗女之女的意思在其中。而傅恒這番作態,其實也是為了引出這層意思給納木卓知曉乾隆帝的疼寵之心。
“我都醒得的,你放心。”納木卓又親了親他臉頰,低聲耳語道,“你隻管叫四舅舅放心,納木卓從始至終,都未對他生過一絲怨望。”
聽她此言,傅恒一顆心這才真真正正放回腔子裏。
“如此甚好。”
他素來知道,皇帝的寵愛從不是莫名而起,更不會毫無限度。對他傅恒,是因為手把手帶大的情分,與他確實勤奮上進;對納木卓,則是對女兒的移情,與對納木卓生母的歉疚。
這些情分輕易不會磨滅,但若不在漫長的日子裏多添些東西進去,早晚也有被淡忘的一天。
常人尚且如此,又何論日夜將萬裏河山掛在心中的帝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