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醫學變革一開啟就持續了整整三年半,顧北月才閑下來。
秦敏離開醫城之後,再也沒有過問過醫城的事,也沒有過問過顧北月的任何事情。但是,有一件事,她一直都管著。
每個月她都給顧北月寄出藥包泡藥浴,在要求顧北月給她寄回藥浴湯水的藥渣。也不知道她在藥包裏下了什麼手腳,她可以以藥渣來判斷顧北月是否真的浸泡過。每個月的月初和月末,她都給顧北月寄藥包,顧北月倒沒有拒絕,照著她說的去做。如此一來,相當於秦敏每個月都監督顧北月泡了兩次藥浴,也因此,她一直都知曉顧北月的影蹤。
一開始,顧北月隻是回寄藥渣,而秦敏開始在寄出的藥包裏放了信函,寫一些小影子成長的趣事,顧北月開始給她回信。聊的,除了小影子,並無其他。
知道有一日,顧北月在秦敏的信函裏看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跡,他竟開心得笑出聲來,心情大好了好幾日。那一行字跡是小影子寫的,他知道秦敏開始交小影子寫字了。
再後來,秦敏在信裏問了顧北月一件事,她說,“顧太傅,既是做戲,何妨多騙一個孩子?”
這句話看的顧北月鎖眉,就像在秦家的那一夜,他緊緊鎖著眉頭,半天都沒鬆開。
當初,包養小影子何嚐不是想當親生的孩子疼愛。隻是,秦敏露了陷,小影子隻能成為養子。
他和秦敏騙了那麼多人,多騙一個孩子,又何妨?小影子已為養子,若再知曉自己的養父養母並非真夫妻,那該多難過?
翌日,顧北月便回了信,他說,“好,騙他一輩子。我顧北月此生,就他一子。”收到回信後,秦敏開心地笑了,可是笑著笑著眼眶就全紅了,紅得芍藥都嚇著了。
“小姐,你別這樣!你要哭就哭出來!你別嚇唬奴婢呀!”
“小姐,你哭吧!你哭出來吧!奴婢出去就是,奴婢不會說出去的!你哭吧!”
秦敏終究沒有哭,她笑著說,“當娘了的人是不能隨便哭的,我給影子做吃的去。”
之後,秦敏給顧北月寄藥包裏還是放了信,就回了他一個“好”字。
小公主滿月宴,周歲宴並沒有大辦,顧北月一直在北邊忙碌醫藥變革的事情,也沒有出席。顧北月沒有回雲寧,秦敏自己一人也就沒去了。所以,整整三年的時間,秦敏都沒有離開寧州。
都說時間可以撫平一切,或許,三年還不夠長吧。
三年的時間並沒有撫平秦敏那根已經被撥動的心弦,又或者,她這輩子都注定無法徹底被撫平。因為,哪怕情是假的,可是,名分是真的呀!
離得太遠,都不可能沒有交集。無奈,莫過於此吧。
秦敏總是在想,在秦家的那一夜,顧北月到底為何鎖眉?三年,是否能撫平他那一夜緊鎖的眉頭?她也因此養成了習慣,夜裏睡前,總要望一望空中的月。
無論天涯咫尺,無論誰,抬頭望見的都是同一輪月。而對於她來說,月在,他在。
三年後的夏末,秦敏坐院子裏的老樹上,望著空中的明月,手裏拿著顧北月剛剛寄回來的藥渣和信函,發著呆。
這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頂上飛掠而過,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很快,璽玉伯的聲音就傳來了,“快!攔住小主子!快點!”
秦敏這才緩過神來,她朝屋頂看去,隻見一道道黑影亂飛,卻沒有看到她最熟悉的那一道小影子。
她笑了笑,也不多理睬。
小影子雖是顧北月的養子,可是,武學的天賦異常驚人,尤其是輕功方麵。小影子三歲後,顧北月就派了人來教小影子學武,如今,小影子也就五歲而已,竟可以甩掉一眾侍衛。更令秦敏詫異的是,小影子的性子跟顧北月也有相似之處,都很溫和,就像一塊溫潤的玉。但是,他比顧北月愛笑多了。
侍衛們還到處找人,小影子已經悄無聲息落在秦敏背後,他低聲喚了一聲,“娘!”
秦敏並沒有被嚇著,因為她知道小影子會躲她這兒來。
她一回頭,就看到小影子站在樹杈裏,衝她微笑。月光恰好照在他稚嫩、幹淨的小臉上,照亮了他溫暖的微笑。
這一刹那,秦敏隻覺得小影子就像一塊白玉,溫潤、無暇、剔透、安靜。
那麼,那麼像顧北月。
“怎麼,璽伯伯又逼你練功了?你不是都會了嗎?都夜裏,他煩不煩呀?”秦敏是不高興的,特討厭璽玉伯。
小影子坐下來,說,“娘,不氣。璽伯伯是老人家,讓一讓他,我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