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正說的高興,忽聽前麵岸邊一陣大響,不知有多少人齊聲呐喊,響聲在這河道上直傳出老遠去,嚇了高強一跳。
忙舉目看時,見那河岸邊一道大浪憑空而起,呼嘯著向自己這邊衝來,聲勢極為不同尋常,高強幾乎要錯以為自己身在錢塘江中,正麵對那舉世聞名的海潮了。
好在到了近前,這浪已經小了不少,船老大又是經驗豐富的,早已將船頭迎著浪的來勢順直,那船趁著水勢一下躍上半空,一下又跌進浪穀,等到略微平穩下來,那一道浪已經過去老遠了。
高強死死抓著欄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伸著脖子問船工:“如何有這樣大浪?那岸上人何事吵嚷?”
船老大曉得這位衙內身份不比尋常,忙上了船樓,陪笑道:“青州相公受驚了,這是河工在放卷埽。那些人漢在一旁喧嚷,便是喊落卷埽,以免過往船隻被浪打了。”
“什麼,什麼卷埽?”高強一頭霧水,大概知道是個專業術語,不解其意。
一旁許貫忠到底是飽讀詩書,又在黃河岸邊長大,也曾聽說過此事,便向高強解說一番。原來這卷埽乃是古時河工的重要手段,宋時黃河經常泛濫,自熙寧年到現在甚至是隔年就要決口一次,王安石變法中阻力最小的一項就是農田水利法,也未嚐不是因為朝廷對黃河這頭凶獸實在是頭疼。
這黃河既然經常決堤,因此每年春天開河之後就得修河工,在一些容易決堤的河段,都會采用卷埽之法。此法是設一個卷埽台,用草繩密密鋪上一層,然後鋪上柳梢和稻秸,壓上土石,中間再橫放一條長長的竹索,而後眾人拉著竹索和草繩,沿著草繩的方向卷成一個大大的圓柱形,兩頭再用草繩捆紮,這就成了卷埽。之後再由許多人牽著竹索,將這卷埽放入水中,竹索頭則埋在岸上的途中,以大木來固定,在有些水流較急的河段,還得用長木樁穿過卷埽打入水底來作固定。
許貫忠解說了半天,高強也隻聽明白了幾分,不過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看上一看也就明白了:“船工,將船靠了過去,本府要看卷埽。”
不片時,移船稍近,隻見那岸邊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上千人在那裏忙碌來去,現在剛剛下了一道卷埽,正準備下第二道,空地上已經鋪滿了草繩。高強從船艙裏取出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河工施為,直到一個碩大的卷埽再次放入水中,又響起一片喊聲“放卷埽咯~”這才算看了明白,放下望遠鏡,笑了一聲:“好大一個草包!”
這時船艙裏的幾個人也都出來,此次高強進京隻帶了身邊親隨,劉琦以下,曹正,李孝忠,史進,朱武,陳達幾人領了幾十名牙兵護衛著,聽見外麵動靜不小,都湧上甲板觀看,聽見高強這句冷笑話,幾人都是樂不可支。
許貫忠也笑了幾聲,卻道:“衙內,莫要小看了這草包,費了這許多工和料,便護得堤岸一季平安。我大宋近幾十年來水患極重,黃河多次改道,一是向東,一是向北,如今分了兩溜,北溜直衝白溝……”
一旁李孝忠訝然道:“衝到白溝?那不是宋遼間的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