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憶,已經遙不可及(1 / 3)

我叫夏初,沒有什麼特點的名字。隻不過出生的時候正是初夏罷了。梁眉一直都羨慕我的姓,她說這是個具有詩情畫意的姓氏,搭上什麼名都好聽。

我總是好笑地戳她的腦袋,“若是叫‘仁’呢?”

她疑惑地看我:“夏仁?嚇人?!”然後看到我忽然出現的笑容伸出爪子撓過來,“夏初!好好的一個姓都被你玩壞了!”

梁眉是一個胖胖的女孩,也是我從小到大的玩伴。我們村的孩子基本上都姓“夏”,梁眉是唯一一個“梁”姓的孩子。因為她是5歲的時候跟著媽媽改嫁過來的。可是她的方言說得很好。認識的時候,她五歲,我四歲,還是隻會說“aoeiu”的年紀,然而因為她的這一特別,我們的交流毫無障礙。

我不太能夠理解,像梁眉這樣一直都很女漢子的女生,為什麼總是向往著詩情畫意的生活。她總是跟我說:小初,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生活在古代,一襲青衣一柄長劍,攜一古道柔情的俠士,騎一匹駿馬仗劍天涯的模樣?

我不回答,她也不在意。繼續仰頭看著天空:我覺得那樣的生活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她轉過頭看著我笑道:夏初,多麼古色古香的名字。小初,你真幸運。

我也笑起來,跟她一樣躺在草地上仰望著頭頂湛藍色的天空,看著流雲一片一片地流走。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跟梁眉說的是,我也很喜歡我的這個名字。因為有那麼一個男孩,他會用他悅耳的嗓音低低地喚我:阿初,阿初……

一遍又一遍,他幹淨明朗的模樣就那樣常常出現在我的夢裏。他微笑如同陽光,他伸出雙手將我攬入懷,他在我耳邊叫我:阿初。

沈逸楊,這是他的名字。

我常常呆呆地看著他靜靜看書的臉,看著溫煦的曦光柔和了他的五官,然後想:連名字都聽起來這麼舒服的他,真是怎麼看都好看。沈逸楊頭也不抬,隻是伸手按住我的腦袋,微微嚴厲地命令道:“阿初,不許發呆。”

我喜歡沈逸楊,在朋友圈裏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也許我的父母和他的家裏人也都知道,沒有揭穿,可能隻是當成了小孩子間的玩鬧吧,隻是當成了,妹妹對哥哥的依賴和崇拜。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對沈逸楊到底是怎樣的喜歡。我喜歡花上半小時的時間跑過三個村到他家裏,隻為了請教一個轉個彎就能明白的數學問題;我喜歡他看到我滿腦門的汗和紅撲撲的臉時無奈地幫我搓毛巾擦臉;我喜歡他一遍一遍教我做題而我一遍一遍搖頭裝不懂的時候,撇嘴點著我的額頭:你呀!

後來漸漸長大,我喜歡他輕輕抱著我,我喜歡他從鬢角吻過我的鼻尖,然後吻上我的唇,我喜歡他用很輕很淡的語調喚我:阿初,阿初……

所以後來沈逸楊離開後,“阿初”兩個字幾乎成了我的噩夢。因為每次聽到這兩個字,我都會一發不可收拾地想起沈逸楊,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開始在我腦海中蔓延,如同淬著毒汁的刀片,劃著我的心髒,讓我的疼痛彌漫全身。我始終無法理解,一向來那麼寵我、疼我、什麼都滿足我的沈逸楊,為什麼那一次會那樣決然地離開。隻是這個原因,隨著他的離去成了我這輩子都可能無法解開的謎團。

沈逸楊比我大三歲,我上小學的時候他四年級。那時候的我隻知道有那麼一個人,老師們都很喜歡他,爸爸媽媽們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夠像沈逸楊一樣棒,所以他們都囑咐孩子:要向沈逸楊好好學習。

第一次見到他,是我成為少先隊員的那一天。第一批成為少先隊員的小朋友都是那一屆中各項表現都名列前茅受到老師們喜歡的孩子,可以在國旗下當著全校師生的麵戴上紅領巾。

我和梁眉都是這第一批少先隊中的一員。那天陽光很好,我眯著眼睛抬頭看,紅旗在藍色的天空下飛揚。梁眉挺直了背繃著臉立正在我的身邊。我的餘光瞥過她時都忍不住想笑。隻是那時候的自己,和她又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