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這念頭不過剛起,就被宋禹丞後續的舉措給打斷了。

因為宋禹丞在讓第一個大兵脫了上衣之後,又指了另外一個小隊過來,同樣讓他們脫了上半身的軟甲。

“舅舅您看,這些大兵,跟了祈年五年。參與剿匪三十多次,宰過的山賊比現在廳裏這些文人們寫出來的狗屁詩詞要多!”

“三年前黃河水災,他們不眠不休的救人。兩年前鬧瘟疫,沒人去,也是他們進了城,送的藥。去年洛城那群殺人不眨眼的馬賊,更是他們拚了命闖的山寨,剿滅了匪患。他們每一個的軍銜都是自己靠著血淚換的,那些動動筆杆蒙受祖宗庇蔭的,憑什麼瞧不起?”

“沒人瞧不起,隻是說你們有辱斯文。”七皇子終於找到機會插話,可這卻直接把宋禹丞的炮口攔在了自己身上。

“就你這樣的也配和我說這個?”宋禹丞一臉鄙夷,“別的且不論,爺的郡王位置是實打實的軍功累下來的。沒有我們拚命,你以為你們守得住這太平盛世?別他媽放屁了!就算守住,那也是那些真正有風骨的好官守住的,就你這樣平時喝喝酒,扯扯犢子的窩囊揣,能幹點什麼?”

宋禹丞說完,再次在皇帝麵前跪下:“舅舅,老七的話您也聽見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您說句公道話,他是不是瞧不起我們武人?”

“我不是……”七皇子剛開口一句,就又被宋禹丞搶了話。

“舅舅!”宋禹丞的音量直接蓋過了七皇子,語氣中的委屈,也溢於言表:“祈年幼時從武,念過的書不多,但也聽師父教誨,文成武德,方為人上人。我們這些武者,從未歧視過文人,也對他們的才華抱有尊敬之心。可憑什麼他們那些文人,就能夠高人一等,恣意侮辱我們?”

“我們為了大安,流過血,拚過命,他們做了什麼?您身為帝王,亦對將士愛戴非常。他七皇子不過是個皇子罷了,難不成,還能越過了您去?”

這一句質問,直接打了在場的所有人的臉。

是啊,他們做了什麼?他們除了每天風花雪月,就再也沒有半點正經事可言。可相比之下,宋禹丞手裏帶的這些兵,不過小小年紀,卻已經上了戰場,保家衛國。

至於最後一句,更是實打實的誅心了!

皇帝對三軍將士,尚存敬意,七皇子居然敢如此折辱。這豈不是連皇帝都要越過去了?

“父皇,兒臣沒有侮辱之意,都是喻祈年胡攪蠻纏,顛倒是非。”七皇子心裏一急,立刻跪下,想要辯白。然而這麼多人在場,他的話,早已人盡皆知,根本無法挽回。

至於皇帝,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回複宋禹丞,甚至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他把宋禹丞養的太好。紈絝的沒邊,竟然還知道忠君愛國。現在這麼一頂帽子扣下來,他要是真的罵了宋禹丞,就寒了天下將士的心。至於七皇子,更是不得不罰。

可以說是徹底失策。這麼想著,皇帝隻能歎了口氣,示對下麵人命令道:“七皇子行事不端,擾亂容郡王婚宴。禁足一月。祈年這次委屈了,回頭讓戶部給你的兵餉在加一層。算是朕替七皇子向將士們道歉了。”

“多謝舅舅愛護之心,祈年替天下將士叩謝。”宋禹丞一拜到底,姿態不夠優雅,可卻格外利落灑脫。而他身後的將士們,也一並跪下,“謝皇上愛護之心。”

“起來吧!”皇帝眼神複雜的看著宋禹丞,直到半晌才,轉身離開。然而心裏卻莫名生出些疑慮,覺得自己的這個外甥,好像有點不對。總覺得好像變得不是那麼好控製。

至於七皇子,更是委屈得紅了眼,狠狠地瞪著宋禹丞,立誌和他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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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皇帝一走,婚宴鬧劇自然也都散了,很快吳國府又恢複了安靜。

可宋禹丞卻依舊靠在前廳的桌邊,琢磨著心裏事兒。

“爺,咱們後麵咋辦?”之前的傳令兵湊過來,看著宋禹丞的眼神滿是崇拜。覺得自家郡王爺簡直太厲害了,連皇子都敢打。

而宋禹丞卻調侃了一句,“怎的上京不好嗎?”

“哪裏好?”那傳令兵滿嘴的抱怨,“的確是有錢也不累。可這人也太煩了點,動不動就咬文嚼字,花啊月啊的。是爺們就得打仗!”

“胡說八道什麼,該念書的時候還得念。要不然以後娶個媳婦兒連婚契上簽名都寫不利落。”宋禹丞伸手彈了他一指頭。

那傳令兵立刻苦了臉,“不是吧爺,在念書就要淡出鳥了。”

“鳥都比你靈巧。”宋禹丞瞥了他一眼,也是拿他沒轍,過了半晌,才笑著說了一句:“一會去叫人整隊,咱們晚上出發去容城!”

“真走啊!我這就去和兄弟們說。”傳令兵拔腳就要走,可走出去兩步,又想起別的事兒,“爺,咱們都走了那郡王妃呢?”

宋禹丞踹他一腳:“滾!連堂都沒拜,哪裏來的郡王妃。你們爺可是要娶全天下最漂亮的那個當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