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霽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後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聲。他低了低頭,無法否認的是,因為對方剛剛一個臉紅的表情,他連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前所未有的情-動。
這感覺陌生的很,卻又全然不受控製,夏新霽甚至覺著,自己寧願是一匹狼,看見這個人類時,就徑直張開血口獠牙,撲上去咬死他。然後拖著他的屍體到隱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獨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霽慢慢把玩著方才被寇秋握過的筆,眼底一片深濃到化不開的顏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將筆抬了起來,在鼻間嗅了嗅。
滿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氣,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經過這麼一遭之後,夏老爺子的態度也明顯和緩了許多。許是寇秋跟他說了些什麼,夏新霽再下樓時,夏老爺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裝作看不見,偶爾還會點一點頭,簡短地與他說上兩句。
這當然與對待寇秋時的噓寒問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霽這裏,已經是讓人極為欣喜的收獲了。
畢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讓對方將自己當寇秋一般對待。
這一天的天氣很冷,寇秋照舊送他去上學。夏新霽到門前時鬼使神差地扭頭,瞥見對方裹在厚厚的大衣裏衝著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鏡片上都蒙上了一層白霧。
夏新霽也衝他招了招手,這才扭過了頭。
“傻哥哥。簡直沒見過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是怎麼也控製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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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站立到他麵前,輕聲細語問:“夏同學,能找你出去聊聊嗎?”
班上的起哄聲一下子大起來,夾雜著幾個男生響亮的口哨聲。
“哦哦哦~”
“這是幹嘛?表白嗎?”
“出去幹嘛,就在這兒說唄......”
“哎呀!說什麼呢!”校花陳婷婷跺了跺腳,又望著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點時間嗎?”
美人含羞,其情狀當真是極迷人的。可夏新霽卻完全提不起一點心思。隻是他平日裏一直表現的極為溫和,此刻也隻得站起身來,點了點頭。
“走吧。”
左右拒絕了就好了,這樣的麻煩。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後說出的話,卻完全超乎夏新霽的想象。
她說:“夏同學,我覺得每天在校門口接你的那個哥哥,長的很好看......”
的確是好看。長身玉立,氣質幹淨挺拔,薄薄的金絲眼鏡斯文又禁欲,還透著那麼點被嬌養出來的矜貴氣息。這麼多矛盾的要素於他身上詭異地融合著,激蕩出愈發讓人挪不開眼的奇異魅力。比起這樣的人來,學校裏的學生都像是毛還沒長齊的小孩子。
她的臉都已經紅透了,卻還是說:“所以能拜托你,幫我轉交一份情書嗎?”
印滿了少女心思的粉紅色書信被舉了起來,陳婷婷羞怯地低著頭,卻猛地察覺到有兩道刀一樣的目光,慢慢從自己頭上掠過去了。
她整個人都因為這樣的目光一哆嗦,抬起頭,卻看見夏新霽一如既往的溫和體貼,絲毫不見異樣。他蒼白纖細的手指把玩著信封,問:“就是這封嗎?”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縱即逝,眩目極了。
“放心吧。”他說。
“我一定會——好好交給他的。”
他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偵探,拜托他調查夏清然和夏新霽的行蹤。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兩個私家偵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動了,時刻將照相機對準了頻繁來往於學校和公司的夏新霽。
幾個星期下來,似乎沒有任何不對。夏清然照舊上著班,夏新霽也好好地兩邊跑著,把事情處理的都十分完美。
隻是坊間似乎有了傳言,夏家的大少爺夏清然並不是夏家的親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霽才是正主。杜和澤聽了這種言論,登時嗤之以鼻。
他是看見過夏老爺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親孫子,能疼到這份上?
——事實上,還真的不是親孫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過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離夏家的,反正戶口也已經遷走了。可經過上回那一遭,夏新霽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聲聲嚷嚷著要寇秋對他負責。寇秋每回說起來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個暈暈乎乎被推的人怎麼還要成負責的那一方。
夏新霽才不管,他不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張膽。
他握住了房子裏所有房間的鑰匙,動不動就半夜撬門。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來後,寇秋顯然心很累:“......這鎖下次能換一個嗎?”
反鎖了還能用鑰匙打開,這是要上天的節奏嗎?
夏新霽終於抬起了眼,輕輕笑了笑。
“哥哥,”他撒嬌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動啊,”夏新霽開始理直氣壯地胡攪蠻纏,“多辛苦!”
寇秋:“......”
特麼的,他倒是希望別動!!!
“誰讓哥哥總在這種時候給我背黨-章的?”夏新霽垂著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下,語氣幽怨,“是我重要,還是為人民服務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為人民服務!”
係統:【......】
完犢子,這麼誠實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講!
它瞧著小孩陡暗的眸色,預感到了下一波洶湧的馬賽克。
可夏新霽卻輕輕笑了聲,“我就知道。”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什麼,展現給寇秋看。
“所以,從今天起,”他慢吞吞說,“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係統心想。
又瘋了一個。
“......”寇秋試圖和小孩講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會隻為你服務的。”
他的這一生,屬於黨和國家!
夏新霽的嘴唇動了動,神色顯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來潤潤唇角,眼睛裏也蒙了一層瀲灩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