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也在其中。他披著馬甲在論壇裏黑鬱見黑的不亦樂乎,剛站起來,想去洗手間放個水,就看見剛剛在帖子裏被批的體無完膚的正主不緊不慢上台了。
齊悅又重新坐下去了。
“他還能怎麼著?”身畔一個同樣是要拚一拚保研的同學難以置信說,“還想著自己能絕地反擊不成?”
齊悅知道,這個男生後頭的背景不淺。聽說交了個外校的男朋友,還是家裏做生意的,更有錢,雙方家庭背景這麼一合,基本上就給慣出了少爺性子。他得罪不起,隻能給對方當個跟前跟後的小嘍囉,所以聲音都軟了,“是,我覺得也鬧不出什麼水花兒來。”
男生哼了聲,低下頭去繼續和他的男朋友聊天了。齊悅就在旁邊一瞟,看見對方屏幕上映出了另一張臉,挺俊朗,看起來倒是十分陽光。
他轉過頭去,心裏悄悄地歎了一聲。
就算把鬱見給弄下來又有什麼用?
哪怕鬱見沒法保研了,這好機會也輪不到他——這不,前頭還有一位主在這兒攔著呢。齊悅心裏明白,這後頭要是沒有這男生的手段,怎麼也不可能鬧到今天這種地步。
頒獎台上的寇秋神色冷靜,半點慌張都沒。底下有好事的男生發出一陣陣噓聲,怪聲怪氣拖長了腔調喊“你怎麼好意思待在上頭”,他也沒當回事。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本事,當真是讓齊悅佩服。
可他真不覺得對方能贏。
證據有了,恐怕上頭的人如今也被打點的差不多了。那男生這是明擺著看寇秋平常不顯山不露水,恐怕家境也就普通,所以才在那一溜保研的人中挑了這麼個軟柿子捏。雖然說起來荒唐,可大學也就是個小社會,資本所起的力量,遠比想象中要大。
這還能怎麼翻?
他屏息等著,有不少人也同他一樣。
台上的人把話筒拿起來了。
台上的人拿著話筒,把身體轉了個麵。
台上的人忽然間開始引導大家鼓掌,說:“讓我們歡迎下汪連同學上台。”
眾人都有點懵,隨後猛地反應過來。
這是要現場對質!
這場景刺激,一時間,連原本毫無興趣的吃瓜群眾也興奮起來了。
汪連也從側麵走了上來,他一上台,齊悅不由得就皺了皺眉。平常看時還不太明顯,如今兩個人站在一處,氣勢和容貌的差距都太大了,汪連完全不占好,在跟芝蘭玉樹似的寇秋身邊杵著,他就像是根長歪了的木棍。雖然都是木頭,那價錢可差的遠呢。
寇秋舉著話筒,耐心引導大家給他鼓掌。等掌聲徹底消失之後,他才道:“我聽說,汪同學覺得,那兩篇論文是我找你代筆的?”
汪連自知保研肯定無望,如今咬死了,完全不改口,張口便道:“是。”
寇秋也不急,笑眯眯的,“其中每一個字,都出自汪同學之手嗎?”
汪連眼鏡閃了閃,倒顯示出了幾分屈辱的模樣。
“我知道我收了你的錢,”他硬聲說,“我做錯了,可我錯過一回,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你再試圖威脅我也沒用,是我寫的就是我寫的,我可以給你原封不動地背出來!”
“這有什麼好背的?”寇秋揮揮手,又問,“所有的數據和文獻,也都是汪同學自己查到的嗎?”
汪連咬著牙,點點頭。
“那就好辦了。”
寇秋像是鬆了口氣,小小地勾了勾唇角,把ppt投放在了大屏幕上——那上頭有一張圖表,表格中有兩個經濟指標數據被特地標示了出來,明晃晃、刺目的紅色。汪連看著,還有點不明所以,隻是頭皮忽然一陣發麻,死死地盯著那兩個數字,幾乎要盯出花來。
他聽見旁邊的鬱見問:“這個數據,也是汪同學查到的?......我倒是想問問,這種內部數據,汪同學是怎麼查到的?”
汪連咬著牙,已經知道了其中存在的問題。
他雖然做過相同方麵的研究,可基礎資料收集完全沒有像寇秋做的這麼細——如今專門把它們拎出來問,顯然,這兩個數據肯定不是網上簡簡單單就能查到的。
說不定,是隻有內部人員才能知道的機密。
然而如今騎虎難下,台下有那麼多雙眼睛牢牢地盯著他,汪連也隻得死撐,“是我托人問的。”
寇秋看起來還有點驚訝,“不是在網上找的?”
“當然!”汪連硬邦邦道,“網上怎麼能找到?”
他硬是編出了一個同學的親戚,堅定道:“是我問了好久,他才說的!”
寇秋聳了聳肩,說:“好吧。”
汪連驟然鬆了一口氣。
“可是——”
汪連這口氣又重新提起來了。
“可是這兩個數據百度一下就能出來啊,”寇秋無辜地把後麵的搜索結果頁展現出來,望著他,“汪同學怎麼非要走這個彎路,還要托人去問?”
汪連瞪著大屏幕。那上頭一長溜搜索結果跟針似的,一根根紮進來,紮疼了他的眼睛。
他瞪了半天,最終轉移開目光,澀聲道:“我記錯了。”
台下爆發出一陣噓聲。
寇老幹部也不急,說:“行。”
他接著放出下一頁。
“那這個數據?”
這回,不用他問,汪連已經一口咬定:“這是我網上查的!”
“確定?”
“沒錯,”汪連說,為了挽回方才的敗勢信誓旦旦,“我記得清清楚楚!”
“......行吧,”寇秋把搜索結果也放出來,“這是內部文件裏的。”
汪連:“......”
他眼前一黑。
套路,全是套路!
寇秋還在可惜,“不知道汪同學是向哪個人打聽的,有許可嗎?”
這一下惡從膽邊起,汪連聲音都變了,厲聲道:“你有許可?”
寇秋說:“有啊。”
他把最後一頁PPT也給放出來。準許某大學的鬱見同□□用該數據進行科研活動的許可寫的清清楚楚,底下還蓋了個紅豔豔的章兒,標了日期。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在那底下簽名的人的名單,一時間咽著口水看向燕卓:“這個燕前進......是......”
“嗯,”燕卓簡短解釋,“是我爸。”
眾人:“!!!”
原本以為是對野鴛鴦,沒想到居然是見了父母過了明麵,還特麼後頭靠山賊大的現充鴛鴦!
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