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大,在第一層看不出任何異常。他們慢慢地沿著鋪了厚地毯的樓梯上了二樓,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響,推開了唯一一扇門。
隻是剛開了一道門縫,他們便驟然意識到,屋裏有人。
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哥......舒服麼?”
那是他們已經熟悉的夏新霽的聲音。他並沒有出門,兩個偵探心中都是一驚。
緊接著,他們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像是承受不住了,細細的、含著難以言喻的哽咽和戰栗的,“嗚......”
那種音色,讓人的心尖都止不住地發癢。有什麼東西在晃動,叮鈴叮鈴響成一片,他們彼此交換了個目光,終於還是慢慢將眼睛貼上了門縫。
房間裏昏暗極了,隻有兩枝蠟燭勉強撐著搖搖欲墜的光。光照出了影子,黑黢黢的兩個人影,隨著在寂靜中清晰可聞的水聲慢慢化在了一起——而奇怪的是,牆上還有什麼欄杆似的倒影,一道道一層層,尖端高高聳起,像是座漆黑的牢籠。
他們倒吸了一口氣,終於緩慢地意識到了什麼。
囚-禁!
然而他們甚至看不到這囚徒的模樣,隻能勉強從影子裏分辨出他被捆在一處的纖細手腕,兩個偵探心中都是一驚,咬了咬牙,將攝像頭伸進去小心拍了幾張,緊接著忙沿著原路返還回去。
聽到那動靜遠去了,夏新霽終於抬起了眼,輕輕笑了笑。
“哥哥,”他撒嬌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動啊,”夏新霽開始理直氣壯地胡攪蠻纏,“多辛苦!”
寇秋:“......”
特麼的,他倒是希望別動!!!
“誰讓哥哥總在這種時候給我背黨-章的?”夏新霽垂著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下,語氣幽怨,“是我重要,還是為人民服務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為人民服務!”
係統:【......】
完犢子,這麼誠實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講!
它瞧著小孩陡暗的眸色,預感到了下一波洶湧的馬賽克。
可夏新霽卻輕輕笑了聲,“我就知道。”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什麼,展現給寇秋看。
“所以,從今天起,”他慢吞吞說,“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係統心想。
又瘋了一個。
這代表著,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進入下一個世界。
“哥,怎麼了?”夏新霽和他貼的極近,迷迷糊糊察覺到他的動作,便伸出手來,在他胸膛處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睜開,手上的動作卻下意識放的輕柔無比,“是哪裏不舒服麼?”
寇秋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半晌之後才搖了搖頭。
“沒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來,像塊沒骨頭的牛皮糖整個兒翻過身,一下子將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麵的被子裏鑽。
“讓我看看,腫了沒有?”
係統嗷的叫了聲,悲憤道:【你們今天淩晨才停,為什麼現在又要讓我聽見這個!】
哪怕他不說,寇老幹部也經受不住這種程度的騷話,忙將人往上拽,紅著臉不讓這熊孩子把被子掀開。兩人在床上扯了許久,最後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這才被小孩強行按著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霽察覺到了寇秋態度的軟化,這一天整個人都是飄著的,恨不能把自己的興奮彰顯給全世界看。
他連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內的運動會嗎,”寇秋喝了口湯,瞧著一直眼巴巴望著他不肯安生的小孩,“還不快點?”
小孩仍舊固執地盯著他,瞳孔裏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哥來不來?”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當然!”夏新霽想也不想回答,“隻要答應不離開我,哥想去哪裏都行。”
他的小算盤打的可精了,現在杜和澤算是徹底沒戲,他已經兵不血刃解決掉了一個強有力的情敵,這牽著風箏的線,便不能拉的這麼緊了。
他掰著手指給寇秋數:“我參加了一千五百米賽跑、4X100接力賽,還有跳高,哥......可不可以來給我加油?”
最後一句聲線驟降,眼神濕漉漉,寫滿了懇求。
寇秋隻是沉默了下,隨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霽睜大眼,圓潤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對著他,活像是隻興奮地抖動自己兩隻毛茸茸長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當場便樂瘋了,一下子撲上來啃了好幾口。
“哥,我太愛你......”在唇齒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說,“我太愛你了。”
“我愛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卻並沒有說什麼話,隻是默不作聲伸出雙臂,慢慢環住了小孩的後背。
他並不確定。
但是他......興許也是同樣的心情。
夏新霽人氣很高,寇秋在最後一排觀眾席上坐下時,已經看到了好幾個舉著他名字為他加油打氣的小迷妹。小孩卻活像是沒看見,專注地彎著腰幫他擦幹淨座椅,又從書包裏抽出把太陽傘,皺著眉頭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個人罩在了裏頭。身旁的同學試圖和他說幾句話,他也隻是簡單含糊兩句,飛快地把身體扭了回來,繼續給寇秋塗防曬乳。
秋日正午的陽光還是很熾熱的,寇秋的皮膚不經曬,又怕昨晚的痕跡露出來,從上到下都裹得嚴嚴實實。在這樣的溫度下,他不過一會兒便微微滲出了汗,後背襯衫處濡濕了一小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