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院中的少年(2 / 3)

關美雲一心想憑肚上位,怎麼會自曝其短,讓林副局長時刻想起她出身不正經,養出的女兒也小小年紀就把男孩子帶到家裏頭住。

關家的保姆也不會多這個嘴巴。這對母女將來很可能就是局長太太跟局長千金。她發了瘋,她沒事去得罪女主人?

林副局長去關家的次數遠遠沒有外界以為的那麼頻繁,所以當年的付強也是他眼皮底下的盲點。他一直沒能抓到這個人,隻能始終背負凶手的嫌疑。

王汀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站在燒焦的窗戶邊微微歎氣。

關珊留給沈青的遺書並非在單純地發泄謾罵,她是在向沈青求助。

那句“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誰殺了你媽,這是你的報應”,想要傳達的真正信息是:那個殺了關美雲的人就是沈青一直想要抓到的殺母凶手!

你包庇他,就是在包庇你的仇人!

關珊已經猜到了真正的凶手是付強。可是沒有人相信她,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人當回事。她隻能求助於她最恨的人,當年的林雪,現在的沈青。

她恨她,因為這個人是她一直想要成為卻永遠也變不成的人。

到了最後,關珊能夠求助的人依然是沈青。那是她能夠接觸到的唯一有能力幫助她的人。作為交換條件,她必須得交代出十八年前的命案到底是誰犯下的。

十八年前的關珊並不知道付強就是凶手,她堅信是林副局長為了她們母女還有媽媽肚子裏頭的孩子殺了自己的發妻。

十八年後的關珊在跟趙建國的對質中,逐漸反應過來,當年的付強欺騙了她。

他不可能站在小區門口見到林副局長進家門,那他當時站在哪裏?他為什麼要撒謊,並且在案發當天匆匆離開新市呢?

所有的疑竇加在一起,得出的結論隻有一個,凶手就是付強本人,而且他的確目睹了林副局長中午回家跟離去的過程。

沒有證據,當年的案子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指證凶手的證據。破案的唯一希望就是凶手突然間良心發現,向警方自首。

這是個縹緲的玄學問題。付強會良心發現嗎?很難。可是如果他不得不主動承認呢?

自首可以減刑啊。

他已經板上釘釘認下了一樁謀殺案,一樁輿論高度關注的謀殺案。他沒錢請律師,法院會給他安排免費的律師,可一分價錢一分貨,他的犯罪性質那麼惡劣,法庭為什麼要對他從輕發落呢。

王汀輕輕籲了口氣,告訴丈夫:“付強會主動招供的,他並不想死。”

人不到迫不得已,都不願意死的。

周錫兵還沒掛斷電話,沈沐驕就匆匆忙忙地過來彙報:“周老師,付強說還有事情要交代。”

時光倒退回十八年前的那個夏天。烈日當空,蟬鳴陣陣,柏油馬路上的窨井蓋能煎熟了雞蛋跟牛排。連專業碰瓷小車的人都收了工,生怕自己被燙熟了。

十五歲的付強出了關家大門,百無聊賴地在大街上晃蕩。快要曬化了的馬路燙得他腳板底發痛。劣質的涼鞋好像也要粘上去了。

每當那個公安局的副局長登關家門的時候,關珊跟她媽就會趕他出去,仿佛他是什麼髒東西,根本不能露出臉見人一樣。

呸!他都聽到關珊打電話叫樓下飯店送菜了,有他最喜歡的豬大腸,還有泡了湯他就能淘下三大碗米飯的酸菜魚,滿滿當當一桌子菜,居然都不是給他點的。

他賭氣說自己不待這兒了,他要走人!關珊那個小婊.子聽到了竟然就“噢”一聲,留都不留他。

他早感到不對勁了,從關珊她媽查出肚子裏頭是個帶把兒的,關珊就對他越來越冷淡。

她媽懷裏頭揣著龍種呢,滿心指望著母憑子貴直接蹬了原配上位。關珊以為自己是成了官家小姐,身價今時不同往日,很有基本去交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跟她媽如出一轍的臉鼻孔朝天,尾巴翹上天,眼珠子都不帶多看他一眼。

切!什麼玩意兒。豬鼻子插大蔥就以為自己是大象了?婊.子就是婊.子,老婊.子養的小婊.子!一窩的婊.子,還不知道那眼睛瞎了的公安局長是不是玩母女雙.飛呢!

對,肯定是的。不然為什麼每次公安局長過去,她們母女就要趕自己出門?

幹瘦的少年越想越不稱心,伸手摸口袋,想去打會兒遊戲,結果褲袋裏頭一個鋼鏰兒都沒有。

他抬眼看周圍,周圍白花花的全是太陽,街道兩旁最高的樓也不過三五層。呸!以為小爺稀罕這丁點兒鬼大的窮地方。

太陽光跟後羿射出的箭一樣,刺痛了少年的眼睛。他不得不眯了一下,然後目光落在了牆上的大幅照片上。

漂亮的女人頭戴淺色針織貝雷帽,身著毛衫,微微側著臉衝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微笑。明明是大夏天,大太陽曬得人皮膚痛,看到她的笑容,付強卻像是一氣兒幹掉了一瓶冰鎮汽水一樣舒爽。

原來所謂的養眼,是這種感覺,眼睛跟滴了冰片眼藥水似的。

真不知道那個公安局長到底是不是眼睛瞎了。放著這麼漂亮的老婆在家裏不聞不問,反倒是找了關珊她媽。這一個鳳凰一個山雞,差的也太遠了點兒吧。

少年摸了摸口袋,捏住了從關珊桌上順來的鑰匙,看了眼街頭報亭櫥窗,雜誌封麵半裸的女人玉體橫陳。他一字一句地念出標題:“《寂寞局長夫人的午夜時光》。”

嗯,不用等午夜,中午去就好。

既然她老公害得他無家可歸,那他就替她老公好好撫慰一下她吧。看,他是多麼的以德報怨。

飽受街頭錄像廳文化熏陶的少年立刻激動了起來,興衝衝地往警察小區趕。

大中午的,小區門口保安室的大爺吃過了飯,立刻趴在桌上睡覺。誰進誰出,毫不關心。

開玩笑,這可是公安局的地盤。每逢年關小偷肆虐的時候,愣是再有名的飛天大盜都不敢打這兒的主意。自古以來,就沒有毛賊真敢惹上官府的。

呼呼的電風扇聲中,大爺睡得很香甜。

付強沒費什麼功夫就進了林家的院子門。他直到走進那顆無花果樹的時候才意識到不對勁。他根本就沒用到鑰匙,因為院子門是開著的,家中還有個男人。

一時間,冷汗冒出了付強的腦袋,他下意識就鑽到了葡萄架下麵的鐵桶後頭,豎起耳朵聽房中的動靜。

屋裏的人在吵架,女人的聲音拔高了:“你把錢放下!這一萬塊錢是我給小雪準備的學費,你不許動。”

付強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公安局長對關珊她媽還真是上心啊,去關家之前都不忘回自家順錢。嘖嘖,拿大老婆的錢養小老婆,真是坐享齊人之福。

客廳天花板的電風扇呼呼吹著,帶動了屋外的蟬鳴。一聲聲的,吵得人腦門子都疼。

林誌遠皺著眉頭央求妻子,不,也許是前妻。剛才妻子已經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推到了他麵前。妻子帶女兒回江州,他有權探視,但最好少打擾她們母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