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五年冬
天陰沉沉的,刺骨的寒風一陣陣吹來猶如刀子般刮在身上,使人冷得直打哆嗦,可即便是這般也及不上江若竹心中的寒意。
三個月前,出了件震驚整個京都的大事。
宣平侯府文才卓絕的六爺江柏竟在任上殉職,而這位六爺江柏便是江若竹的父親。
噩耗傳回來沒幾天,江若竹本就體弱的母親受不住這打擊,竟也撒手而去,獨留下年僅十四歲的江若竹一人。
整個宣平侯府的人都知道江老夫人將江柏的死怪在了李氏和江若竹身上,若不是半年前李氏帶著江若竹歸京,江柏身邊也不至於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現如今李氏隨江柏而去,江老夫人是愈加看江若竹不順眼,認為江若竹是個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
再加上府中另有人推波助瀾,江老夫人竟是打算直接將江若竹送到城外的莊子上去。
好在有李靜婉生前伺候的仆婦急智,求到了李靜婉的娘家去,才不至於讓江若竹就這麼被趕出府中。
隻江若竹年紀雖小,卻也知道再待在府中也是礙了某些人的眼,便幹脆向老夫人提出回老家大瀝鎮守孝。
江若竹雖還隻有十四歲,可江柏和李氏生前就她這麼個女兒,自然是什麼都替她做好了打算。
李氏的一應嫁妝在臨終前全交到了江若竹的手上,之前江柏也一直在為江若竹做打算。
私下派人替江若竹置辦了不少東西,再者他的私產全都由李氏在打理著,夫妻倆一走,這些產業都交到了江若竹手中。
那些原本擔心江老夫人會偏心江若竹的人,要是知道江若竹手中有這麼一大筆財富,定然不會就這麼放任她離府。
一時間痛失雙親,還被嫡親祖母嫌棄,可想而知江若竹心中的淒苦,隻偏偏這些苦楚卻無人可訴說,隻能自個兒咽下。
“半夏,今天便找間客棧歇息一晚,明日再出城吧。”
出門本就晚了些,且今兒的天氣委實不好,若是趕著出城,隻怕得露宿野外了。
他們這群人有老有少,本就因著今兒的事沒歇息好。在這種天氣露宿野外的話,指不定得病倒幾個。
坐在旁邊的半夏得了江若竹的令,便起身將車廂前的簾子掀開了一些,與坐在車廂前的周叔說了聲。
“好咧。現在也隻能找間靠近城門的客棧湊合一晚上了,就是得委屈下姑娘。”
“總比待在府中要強上些許。”說完,半夏便將簾子給放了下來,以免風灌進來讓江若竹更冷。
自江若竹滿三歲後,江柏一直外放為官,而李氏和江若竹一直都跟著江柏在任上。
直到三個月前,府中五爺的嫡女江若蘭出嫁,再者江若竹過半年便要及笄,江柏便讓她們母女倆回京,才回了宣平侯府。
因一直在外頭待著甚少回府,江若竹和府中的兄弟姐妹並不親近,就連江老夫人也不怎麼喜歡這個嫡親的孫女兒。
自打江柏和李氏相繼死後,江若竹便沒少聽到府中的閑言碎語。現如今得了老夫人的同意,能夠回老家守孝,對江若竹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
這次江若竹回老家除了她自己帶著的五個人之外,還另有二十個老夫人派來的家生子,跟著江若竹一道回大瀝縣。
訂好房間,江若竹便戴上帷帽出了馬車,在半夏和忍冬的攙扶下上了樓。
看著客棧裏的一應擺飾用具,祝麽麽皺著眉便和張姨一起下樓,從行李中找了套嶄新被褥給江若竹換上,才稍微滿意一些。
大小江若竹便是被江柏和李氏嬌寵著長大,一直跟在江若竹身邊伺候的祝麽麽,又怎麼可能看著江若竹受苦。
“麽麽,你們也下去歇息吧,我這裏有半夏和忍冬候著。”這段時日跟在她身邊伺候的人都甚是辛苦,現在出了侯府,江若竹自然是想找讓她們能好生歇息一會的。
“姑娘也稍歇會,等過半個時辰,我再送些飯菜上來。”連日來江若竹都沒什麼胃口,祝麽麽想著等會好歹勸江若竹吃點東西進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