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進了桐城就仿佛進了另外一個世界,一麵荒蕪,一麵人間煙火氣。大街上店肆林立,買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連成一片;靠近城門的酒樓裏,小二端著酒菜飛快地穿梭著,還不時傳來猜拳聲,談笑聲,杯盞碰撞聲……
南邊大旱的民不聊生和餓殍遍地仿佛對桐城百姓的日子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當然,除了麵向南邊的南城門緊閉不許進出以外。
南城門在車隊身後合上,江嶼他們也很快就融進了這幅人間煙火氣之中。
江家一行人車馬多、行李多、人也多,江嶼直接盤下了桐城城中幾處鄰近的大院供人和馬騾歇息、擺放行李。
經過這些日子的逃荒,平日養尊處優的江家人已經完全不在意吃住的精致與否了,他們隻憂心今日能不能吃到熱湯飯、能不能睡到軟和的床榻。
一房人分兩處大院,主子和下人住一處大院,護衛們帶著馬車、騾車住另一處大院。
方一進院子,吳汐立刻吩咐洪升家的,“旁的都先不管了,快快去酒樓采買些肘子、醬牛肉、東坡肉來,先祭祭五髒廟要緊!”
秦嬤嬤忙拉了吳汐一把,又衝正同周二說話的江嶼努努嘴,小聲勸道,“太太,今時不同往日,前些日子青黃不接的,咱們是有什麼吃什麼,那累死渴死的馬肉、騾肉大夥都吃了,可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到底是安穩了,咱們總要想想老爺,畢竟是孝期,且收斂著些吧。”
吳汐的興致一下子就沒了,雖知曉孝期的規矩,到底是心中酸澀,於是幽怨的看了看說得興致勃勃的江嶼。
江嶼似有所覺的抬頭正對上匆忙收回視線的吳汐,“夫人怎麼不說了?不是正安排采買嗎?”
“夫君想吃什麼?趁著機會正好叫洪升家的一同去采買了。”
江嶼不明就理,往日去榮錦堂,小廚房也會上兩道自己愛吃的菜,按理自家夫人不會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呀?
不管心中怎麼想,江嶼還是開口道,“五味焙雞、蔥潑兔、東坡肘子、釀豆腐、茄汁魚卷……”
江嶼一下報出好幾樣,大部分都是吳汐愛吃的。
吳汐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快,洪升家的,通通記下,立時就去采買了!”
洪升家的看了一眼已經徹底放棄遊說的秦嬤嬤,決定還是要聽家中主君主母的話,當即爽快的應下,“是,奴婢這就去。”
江嶼自然知道這時候還在孝期,可一來,便是江母在世,恐怕也是舍不得家中後輩日日茹素的。二來,逃荒日子苦,吃的不好,住的不好,眾人的身子早就垮了,就連吳汐的腰都細了兩指,再不吃點好的補補,恐怕就要病倒了。三來,即便他是個孝子,可他始終認為死人沒有活人重要。四來,倉廩足而知禮節。因此,如今什麼守孝的規矩已經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江嶼心思轉換之間,吳汐已經安排好了眾人的屋子,此處隻是暫時停留,很不必刻意收拾。吳汐夫妻自然是住正房,東廂房江芳、林姨娘一間,江芸、江寶一間,江佑一間,西廂房的屋子就住底下的下人,被褥都是馬車裏現成的,搬來就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