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江”以及其他飽含惡意的名字都被拋棄了,她轉而選擇了一個別人隨口贈予、發音簡單、毫無惡意,且帶著幾分男孩子氣的名字,就此成為了“佐江小姐”。
於她而言,我不過是她“魂葬”過的千百個魂魄中的一員,沒那麼年輕也沒那麼窮酸,頂多因為死後到處亂跑,還差點被怪物吃掉,害得她必須加班處理,在她的眼中才勉強算得上特殊。
所以,當夜一大人帶著我出現在她的小院時,佐江小姐眉頭緊鎖,露出毫不掩飾的不悅之情——在那張熟悉的臉上,這是相當陌生的表情。
“您亂撿人回家的毛病該改改了。”雖萬分不悅,可最後她隻是這樣說,“就像二十多年前您帶回來的那個瘋女人,沒有任何用處,隻會給人添麻煩。”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敞開院門,騰了一間空房給我,作為相應的代價,我要幫她照看住在隔壁的老先生。
越靠近瀞靈廷的街區,治安也越好,有不少死神會溜出來閑逛,所以住在這種街區也不必再擔心會餓肚子。不過,安寧是需要代價的,生活在這裏的普通整長期暴露在死神們磅礴的靈壓之下,一般都比較“短命”。
住在佐江小姐隔壁,教導她讀書寫字的桃先生就是如此。成為死神後佐江小姐就定居在瀞靈廷,偶爾會回到廷外的街上探望這位老人家,但每次都不會待太久。桃先生對此頗有微詞,他在院子裏種下一棵梅樹,隻為引得佐江小姐前來。
我搬來時,桃先生已經在這裏住了三十年了。後來的二十年間,他也會時不時慨歎幾聲不公平,覺得自己還有太多東西想要寫下來,可時間卻不會為他停留。但有時桃先生也會發自內心地,為第二次生命即將走向終結而高興。
“在這裏‘活’得太久,就會忘記真正活著的感覺。”桃先生是這樣說的,“到那時,人還能稱之為人嗎?”
如果我活得再久一點,或許就能有更多的體會了。但我當時還是太年輕,隻是點點頭,並未真正理解其意。
送走桃先生的那天,我幫忙打掃衛生後返回,院門一開,有些時日未見的佐江小姐就坐在廊下,手臂支在屈起的膝蓋上,歪頭看向牆頭探入的春梅枝條,泰然而安靜。
她還跟年少時一模一樣。不是說外表,而是對那顆對世事茫然無措,下意識保持距離,卻又懷著好奇與鄭重的心。
在佐江小姐身邊擺放著一摞薄厚各異的詩集,這是桃先生特意留給她的,其中內容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那枝春梅是別人家院子裏的,但風一吹,佐江小姐家的院子也落滿了花瓣。她轉過頭來,語氣有些疏離和百無聊賴,說:“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
我斟酌著該如何作答,她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肯定見過你……我是說生前,活著的時候。就像隊長撿回來的那個瘋女人一樣。”
“……那個瘋女人,後來如何了?”
但佐江小姐已懶得多說,麵上神情也沒有絲毫改變,反正對她來說,那個瘋女人除了眼熟也沒什麼特別的。最後她隻是簡潔回答說:“死了。”
說罷,拎起係著一圈細繩的詩集,驟然消失在廊下。
其實不用詳細作答,我也能猜到那個瘋女人的結局。對於一個執念至深,瘋瘋癲癲的魂魄來說,墮落為幾乎是注定的結局。
——如果……如果我沒有跟死去的佐江小姐重逢,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我學著佐江小姐的樣子,歪頭去看那枝春梅。死去的世界裏,也有如此生機勃勃,如此絢麗純粹,一心隻為活下去,每年按時綻放的生命存在呢。
——而世上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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