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九點了點頭。
解遂走出兩步,又回過身來,有些不放心道:“你別走。”
離九笑道:“不走,我保證,哪怕是死,也會死在你懷裏。”
解遂忙道:“別瞎說,咱們都不會死。待眼下的事情解決了,你想繼續修仙,我便陪你歸隱,百年後的那道雷劫,我來給你扛。”
離九聞言呼吸一滯,而後垂下頭去,掩去了眼中的淚光,吐氣般輕聲道:“好。”
*
重希等人進城後,先是回了趟重光門,準備修複陣眼所需的器物,之後便分作兩路修複城中的陣眼。師徒二人先後來到兩處陣眼,都已有人先他們一步將其修複。
這處陣眼位於闕安城東南方向的一處溪河邊,環形溪流繞著一塊綠草如茵的灘渚潺潺而過,其上佇立一棵足有七八人合抱粗細的粗壯古木。
古木樹蔭如雲如蓋,陰影處漆黑不見五指,以古木為中心的方圓數丈內,肉眼竟是一絲魔氣也見不著,而逐妖士與自然融彙的能力讓他們足以感知到,是古木四周輕微的法力波動壓製了周邊的魔氣。
而在那古木前、樹蔭下的陰影裏,隱著一道漆黑人影。
“我就說嘛,怎麼可能那麼多逐妖士全被那魔操控了嘛,雖然大陣還沒被激活,但眼下這情況看來,比咱們之前預料的可要好多了。”曾語單說著話,踩上水中的一塊石頭,重希卻忽然駐足,一把將她拽回了岸邊。
“怎麼了師父?”
重希神色肅然,一言不發,視線死死釘在對岸樹下。
曾語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終於在樹下那片陰影中,看到了那道隱於黑暗中的漆黑人影。
那人影在黑暗中動了動,似乎轉了個身,而後腳步聲響起。
他從陰影中走出,一手拂下頭上罩著的兜帽,露出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朝二人略微一頷首,嘶啞出聲:“前輩。”
二人借著穿透薄霧灑下的朦朦星輝,看清了對岸那張臉,同時倒抽一口涼氣,喚出法器嚴陣以待。
那對岸之人正是柳玄彥。
柳玄彥已是變了活屍,但他看上去卻與一般的活屍不太一樣。他行動自如,膚色也隻是較之常人蒼白了些,眼中亦是完全不見渾濁之色,甚至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屍氣,隱於黑暗中時,饒是修為高深的逐妖士也難以察覺他的存在,他就像是已隔絕於世,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前輩大可不必如此防備我,”柳玄彥笑道,“我並無惡意。”
他的笑容一如往常地爽朗,絲毫看不出半分虛假之意,然而麵具戴久了的人,饒是他摘下麵具,也會讓人懷疑他的麵具是否還有一層。
曾語單便是這種感覺。
在過去,她就被柳玄彥那爽朗的笑容迷惑過,總覺得卓聞之所以不待見他是因為重光門與漆雲山莊之間的嫌隙。然而現在,她卻感覺還是年長她幾歲的卓聞眼光毒辣,能一眼看出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遂沒好氣道:“你在這裏做什麼?想連這處陣眼也毀掉?”
“當然不是。餘下的陣眼已無法修複,這一處陣眼也無關緊要。”柳玄彥彬彬有禮道,“我等在這裏,是想給來這裏的逐妖士一句忠告——巨魔即將蘇醒,你們現在離開闕安城還來得及。”
曾語單冷笑道:“謔?你可別告訴我你等在這裏就是讓我們離開闕安城的?你有那麼好心?”
柳玄彥道:“我是自願選擇這條路,這城中的人、乃至諸多逐妖士,他們卻不是。我這人不喜歡逼人選擇哪條路,所以我希望你們知道真相之後,自己來做這個選擇——遠離這座城,你們自是可以悠然過完一生,又或是留下,徹底融入這座不受天道約束的城。”
重希蹙了蹙眉,“什麼意思?”
柳玄彥歎了口氣,道:“修魔一道,本就是逆天道而行。巨魔是唯一具有違逆天道之力的存在,祂的力量與自然萬法相刑相克,當那股力量足以抗衡天道自然,便能逆轉生死,甚至打亂天道輪轉,屆時,生死的那條界限將不再分明。當天道被摧毀,這世間生靈均介於生死之間,不受天道約束。
“當然,巨魔已不再是曾經的巨魔,還需轉化天地靈氣來恢複力量,這個過程少則也需千年,但闕安城你們眼下是保不住了,你們又何必為了一座保不住的城白白丟了性命。”
重希道:“你逐妖宗門出身,理應清楚若天道崩毀,這世間會陷入何等混亂的局麵。”
柳玄彥笑問:“天道便是有序,逆之便是混亂,這不也是前人強行定義的?若萬年前巨魔未敗,如今又該如何定義天道?”
“呸,盡講些歪理!”曾語單自小被灌輸天道自然的理念,自是將他這話視作胡言亂語,“師父,別跟他廢話,一起上,弄死他!”
“殺了我也沒用。”柳玄彥道,“如今,餘下的兩處陣眼已為巨魔所控,逐妖士一旦靠近,便再不受自然萬法護持,尤其是執念深重之人,一旦靠近,意識便會陷入內心癡妄……哦,與你們一道的似乎還有一頭上古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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