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挽“嗯”了一聲,寫完手上的案牘,才擱筆從內室走了出來。
那許昌壽隻是個地方官,曆來聽說蕭挽大概是什麼模樣的,而今日一見其本人,還是不由驚了一道,一下子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許大人這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蕭挽讓人給他沏了熱茶,奉上點心:“賜座。”
許昌壽彎腰雙手接過茶,語氣極為討好:“下官身為青州邊度史,雖不負責看押流放的罪人,可下官年輕時曾與秦丙安有舊,認得他的女兒秦臻。她這些年一直呆在青州服役,壓根不曾去過漠北。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青州府也難逃幹係,下官職責所在,理應到洛京跟皇上說明真相。”
雨停了有一會兒了,府上的美婢又一一將花盆抱了出來,擺在書房門前,仍是嫩蕊如初,一片姹紫嫣紅。
蕭挽不言,隔著窗戶看花。
許昌壽不敢多看,繼續進言道:“蕭閣老有所不知,青州實在是個苦地方,流放之人多半熬不到刑期,就會被折磨致死。周充將軍把她們帶回洛京,算給她們指了一條活路。哪怕是為了活下來,她們也定然會扭曲是非黑白,陷害漠北邊軍,從而於蕭閣老不利,閣老還得早些拿定主意才是啊!”
同許昌壽這把年紀,從沒犯過事,政績也還過得去,早該擢升到京中當差。可正因他與罪臣秦丙安有過交情,以至當年被牽連下貶青州,斷送了大好前程。
他本就是個名利之徒,今日有幸得了內閣首輔的召見,難免急功近利了些,揪住周充與蕭挽之間的矛盾便一番挑撥。
蕭挽淡淡嗤了聲,問:“許大人說在青州見過秦臻,能否在皇上麵前拿出實證?”
周充是一介武夫,更是大周的謀將,他最厲害的從不是拳腳功夫,而是運籌帷幄勾心鬥角的本領。他能將這些女子不遠千裏帶回到洛京,一定提早做好了安排,抹去了她們在青州流放的所有案冊記載,隻怕還專做了另一套她們待過漠北的證據。
“這、這……”許昌壽為難了片刻,忙跪了下來,言辭激切道:“下官是人微言輕,但隻要閣老信得過,下官、下官定會在皇上跟前冒死進諫,力證漠北邊軍的清白!”
蕭挽示意甜杏去攙他起來,輕笑了一聲道:“多大點事,倒也不必大人搭上性命,不然叫我怎麼過意得去。”
許昌壽一愣,抬頭見到他這張鬼魅又疏遠的麵孔,隻覺得周身的血液都要滯住了。
“為君掌上施權謀,洞曉山川無與儔。[1]可惜這一局,周充從一開始便有所疏漏了。”
蕭挽把玩著腰間的東珠:“這十七人肯來洛京,要的哪是活路,分明是一條死路。隻需給她們遞把刀子,借刀誅心,此局便輕易可破。許大人這幾日且先安心在洛京住下,等大局定後再補進一刀,又何愁富貴榮華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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