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繁花(2 / 2)

李重烈坐在炕上吃麵,還沒送進嘴裏,手中的筷子就被段天涯打了下去。

他沉著肩,也抬不起頭來,取壺倒了一碗涼茶:“以邊軍如今的處境,再多加這一條罪,並無太大分別。”

“你瘋了!”段天涯的雙眼布著血絲:“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朝廷要扣帽子無可厚非,可我們自己不能就這麼認命,你要讓鎮遠侯和漠北邊軍往後如何抬得起頭來?難不成我們的將士不得其所還不夠,還要讓他們為世人誤解,背負這嫖宿軍妓的罵名麼!”

李重烈的唇抿成黑線,喉結那片似乎還在發燙,他一時無言以對。

段天涯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一手扣住了那碗,皺眉問:“阿烈,你向來不是個不懂分寸的孩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重烈目光晦澀:“早知周充會有這麼一手,我同蕭挽做了個交易。”

“蕭挽?”段天涯愣住了。

此時但聽得外頭有人敲門。

段天涯當下從床底下取了兩把刀,丟給李重烈一把,才走出去看究竟是何人夜訪。這個節骨眼上,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的疑心加重。

“誰?”

門外是一年輕姑娘的聲音:“三殿下,我家大人知您在鹿苑受了傷,今日正好辦差路過東郊,特從府上帶了些補品前來探望。”

“敢問你家大人又是哪位?”段天涯警惕問。

那頭姑娘還沒回應,李重烈就已從後麵走過來,也沒帶刀,直接將那門栓取下,便見蕭挽披著暗紫色的大氅,同他的侍女正站在門外。

段天涯麵露不可思議,他又看了眼李重烈的反應,回想起方才那番話,倒是有幾分信以為真了。

不想,蕭挽笑著先朝段天涯行了個禮:“少時便仰慕段將軍的英名,今日得見,蕭某實在幸甚。冒昧深夜來訪,還望沒有叨擾到將軍與三殿下休息才好。”

段天涯暗自腹誹,可也隻好先草草回了個禮:“多謝蕭閣老,心意我們領受了,隻是東郊近來人多耳雜,怕閣老會有所不便。”

“沒有妨礙。”蕭挽又回頭打發身邊的侍女去車上搬東西:“甜杏。”

甜杏模樣嬌小,可手腳卻麻利得很,轉眼就拎抱著一堆東西進了來。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蕭挽恣意而笑,夜色下看不真切他的美貌。

見這小丫頭實在拿不下這麼多東西,段天涯沒法推諉,隻得將他們主仆先引進了屋。甜杏將東西清點了仔細後,放在案桌上便自覺告退。

李重烈給段天涯使了個眼色。段天涯雖放心不下,不知他們二人是何時對上線的,也不知蕭挽憑什麼就答應幫忙,可他大抵猜到他今夜必是為了鹿苑所發生的事而來,這事自己插不上手,也隻好先離了這間正廳,回到自己屋中靜候。

屋內的陳設簡陋,連把像樣的椅子都沒有,蕭挽便攏著氅站著,倒是頗有幾分遺世而獨立的意思。李重烈則盤腿爬回到炕上,拾起筷子往身上揩了揩,就繼續吃那碗麵。

蕭挽環顧四周:“此間院子委實是委屈三殿下了。”

李重烈看了他半晌:“軍營裏頭可比這苦多了,參天露宿是家常便飯,行軍路上能吃頓熱的就不錯了。蕭閣老是金貴的人,光臨寒舍委屈了你才是。”

蕭挽淺笑了笑:“不急,三殿下的好日子可在後頭。”

李重烈冷笑,又看向案桌上堆砌著的禮,說:“無功不受祿,哪值得蕭閣老這般費心?”

“這些都算不上什麼寶貝,不過是些補進的藥材與清涼鎮痛的藥膏。三殿下在鹿苑替我擋了那杯熱酒,這點道理還是要的。”

蕭挽站得有些累了,順理成章地就著炕邊坐了下來,視線又若有若無地放在李重烈微紅的頸上。

李重烈不自覺往裏挪了挪,放下筷子不再進食,他勾了下唇:“你想得挺多。”

兩人還是隔了有一段距離。

“火燒眉毛,不能不多想啊。”蕭挽說:“周充這次煞費苦心把你我歸在了一處,內閣和漠北算是聯結在一艘船上。三殿下就當是好心替我挨一刀,也不算虧。”

李重烈輕聲一嘲,實在看不透眼前這個人。不過心想以蕭挽的權勢與樣貌,真要替他挨刀子,哪還輪得到自己呢?

可他明明是在妄自菲薄,頸上的緋紅卻不禁暈到了耳邊,再染上了麵頰。

真是要命。

“要隻是挨刀子也罷了,”李重烈的喉結滑動,趁機肅了肅聲,故作鎮定道:“可我已當著皇上的麵承認軍妓與漠北有牽扯,如若敗了——”

蕭挽饒有意趣地盯著少年純情的模樣,像是在哄他:“如若敗了,就是下地獄,懷舒也會奉陪三殿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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