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心懸著:“四殿下小心慎言啊,周將軍如今不在京中,要再捅出了這簍子,將軍回來也不好收拾……”
李重傑瞪了那人一眼,他打小沒受過什麼委屈,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說到底都是那李重烈晦氣,這人就該死在漠北!憑什麼他在地牢裏中毒,周將軍無緣無故就得遭那麼多人非議,如今母皇竟還要因他罰我半年不能上朝?什麼孟子孔子猴子,我算是明白了,聖人說的話都是放屁!”
前邊就是四皇子府,李重傑怒氣衝衝的正要邁進,陪讀忽拉扯了下他的衣袖,低聲說:“殿下莫氣,看那人是誰?”
李重傑駐足,果然一愣:“那是,段天涯?”
放眼整個洛京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同段天涯長得這麼魁梧的老瘸子,因此十分好辨認。隻見他拎著大包小包的藥材正從藥鋪裏出來。
“殿下,聽說三皇子從那病署出來後,體內的毒雖清了,可身子卻虧損得厲害,每天都得吃許多藥吊著一口氣呢。您說您萬金之軀,又何須因一個病癆子不爽快?”
李重傑挑眉不悅,盯著段天涯手上的藥,正愁心中一窩火沒地撒,便生了一計,扯著嗓子說:“洛京那麼多條大道他不走,非得到本殿下的王府跟前晃悠!你們說,有人走路不長眼,怎麼能怪這路難走?”
狗腿子們聽了,反而有些怯:“殿下,那、那那可是段天涯……”
“瞧你們這慫樣!”李重傑啐了一口:“一個殘廢老瘸子你們都怕?知不知道打狗就是要看主人,這條老狗若不是從漠北爬過來的,本殿下還懶得聽他叫喚!”
……
於是乎。
半日後,李重傑又跪在了千秋殿,隻不過這次嘴角還掛了絲彩,不大討喜。
段天涯也跪著,穩當地朝李梧磕了一個頭,不卑不亢:“皇上,臣今日前往東藕大街的藥鋪為三皇子買藥,不想有人在光天化日下公然搶奪藥材。老臣一時懊惱,也不識他們是四皇子府上的人,便出手教訓了一番。”
“你——!”
李重傑要回嘴爭辯,可不知為何段天涯一開口,他就沒了底氣,最後隻得訕訕閉了嘴。
“四皇子自小在京中長大,受皇上教誨,聽聞其性資敏慧,率禮而不越,想來不會指使下人幹這等荒誕的事,也絕不知情。隻不過當時湊巧,四皇子也在附近,老臣一時失手,誤傷了他一拳,還請皇上治罪。”
段天涯說完,便直起了身。
李重傑本來憋著一肚子怨氣委屈,聽段天涯說到這,麵紅氣虛,倒是徹底沒話說了。
李梧的呼吸聲稍重,可麵容看不真切。她默了許久,沉肩隻問了一句:“老三的病如何了?”
……
從文華殿出來,蕭挽也聽同僚閑說起發生在東藕大街的新鮮事。
他權且置之一笑,往六部發下奏文後,別過了同僚,正打算出宮回府,便看到了與四周景象格格不入的李重烈。
段天涯因與四皇子起爭執而受召入宮,李重烈應是來等他的舊部的。
他沒有入千秋殿,而是倚著外圍的宮牆鬆垮站立,身上衣裳陳舊,不甚體麵,一副落魄又不把這世間規矩放在眼裏的模樣。
不過李重烈長得高挑,落到這般田地,周身尚有股淩厲的冷感,像是一把丟了鞘的霜劍,還是把年輕鋒利的劍。
幾乎是同時,李重烈也看見了蕭挽,後知後覺,眼底掠過一絲不自在。
先前在地牢那種鬼地方也就罷了,如今擱在這繁華的皇宮之中,這位閻王爺居然還是紮眼得厲害。
“三殿下,許久不見,你的傷可大好了?”蕭挽朝他走了過來。
李重烈微愕,顯然是沒料到蕭挽會主動搭話這茬。他不自覺繃緊下顎,故作漠然:“托蕭閣老的福氣,不大好,還在用藥。”
“在下也有所耳聞,”蕭挽才頓住了腳步,說:“三殿下如今住的是遠了一些,可也不必非得讓段老將軍繞去南市買藥。東郊也有藥鋪,再不濟,太醫院裏什麼藥都有。”
兩人挨得有些近了。
李重烈警覺地蹙起冷眉,可他沒躲,後腦稍抵住了牆,視線不由往下挪了一寸,偶留意到閻王爺竟長了一雙比東珠還精致的桃花眼,淺瞳宛如疏月,無邊的煞氣與嫵媚都藏在那下垂得恰到好處的眼尾裏。
這人哪是鬼啊,分明是妖。
“不過在下倒是好奇,”蕭挽掌控自如,及時收回了距離,笑意從容道:“段老將軍每日奔波買藥,怎麼三殿下身上連一點藥味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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