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天罡之門(1 / 3)

高強又一次被打斷說話,換作旁人就算不發作起來,恐怕早心浮氣躁,即時反駁了,不過他浪跡時空,又終日受高俅,蔡京這等老奸巨猾的人精親炙,心理的經曆非比凡人,心智早已鍛煉的穩凝強韌,此刻絲毫不見動搖,仍舊笑語道:“方兄,石壯士親自與令姑母會麵,令姑母乃是明教聖女,可說深明此中厲害,令尊若能勸服,為何石壯士不是一回來就如此勸說於你?換言之,若方兄你適才一進來時不是說任本衙內處置雲雲,而是直接毛遂自薦去勸說令尊舍棄圖謀,本衙內為了明教和東南民眾為念,怎麼也要給你這個機會。可直到現下方兄你才提出此法,看來並非石壯士向你獻計,我意此計難成罷!”

方天定愕然,轉頭向石寶望去,卻見他高挺堅毅的身軀此刻竟微微佝僂起來,仿佛一下萎靡了許多,目光稍稍下垂,竟然有意避開自己的視線,一顆心便似石沉入海,不停下墜。隻是理智究竟不能壓製感情,父子關情下,方天定澀聲道:“石叔……”胸中的話語似被大石壓著難以出口,但那話中含義卻盡人皆知。

石寶不覺攥緊了拳頭,隻是他向來高高昂起的頭顱,這次卻怎麼也無法直麵身前這位一向對自己尊敬有加的少主,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出話來,終於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高強眼望方天定,心知眼下的局麵看似無法避免,實則是自己有意無意地將這一對父子置於兩立局麵下,不知這位隴畝出身的尋常少年可能承受父子相殘的壓力?

但方天定的表現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隻片刻遲疑之後,他再次麵向高強,雙腳釘子一般定在地下,年輕的臉上表情決然毅然,昂首道:“家父素常以我教教義教導小弟,常說當棄小節而圖大義,教中人人都是兄弟姐妹,今日因為家父圖謀而陷數十萬教眾於生死險境,小弟斷無因一己私情而廢大義的道理。衙內事事想在頭裏,稱得上明見萬裏,小弟自愧不如,就請衙內分派便是。”

高強心說你可算老實了,隻是如此決斷又大義凜然,這明教給人洗腦的本事果然不是吹的,換作教外的尋常人,在這孝悌治國,詩禮傳家的大宋朝,講究的可是“君教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要幹出大義滅親這等勾當來,殺了他方天定的頭也辦不到。明教教眾如此集體意識強烈,教義淩駕於世俗禮法到了這般地步,也無怪乎曆代均被朝廷視為眼中釘了。

忙教人請手下眾人同來商議,這可算是到了決勝前夜,此前多方運籌帷幄,一步步布局設陷,到這時候已經是揭盅分曉的時候。高強來自現代,多年來耳邊灌滿了各種似是而非的理論和成功學之類的玩意,別的沒記住,有一條“細節決定成敗”倒記得挺牢,現下杭州城幾方角力千頭萬緒,自己的目標又異常複雜,容不得半點差池,這中間的計劃非得再三推敲,擇人而施不可。

轉眼數日即過,眼看端午節便是明天,杭州城內外忽然貼出許多告示,更有官吏軍卒等人提著梆子銅鑼滿大街亂敲,嘴裏吆喝著:“都監大人明日納妾,西湖邊上擺下流水宴席,來者不拒,更有諸般雜耍戲劇可看,大夥兒都來啊!”大凡平頭百姓遇上這樣熱鬧事,便如現代某廣告裏說的,“一傳十十傳百,成為全國皆知的秘密”,滿大街都嚷嚷開了。這些日子杭州城亂的可以,大批明教教眾拖兒帶女來看聖女,城裏城外都成了他們棲息之所,本來明教教徒便多是窮苦之人,如此多的人一下子聚集到一處,吃喝拉撒都成了大問題,杭州城的上下官民幾乎沒有不焦頭爛額的。好在明教教眾大多安分的很,杭州城下也有許多教徒生活,相互扶持之下好歹安堵,這才勉強沒有鬧出亂子來。

這時來了這樁熱鬧事,好事者當然興高采烈奔走相告,卻也有那老成持重的,隻覺得這明教教眾整日說什麼“端陽大光明”的話語,都監大人偏偏撿這個時候辦喜事,娶的卻聽說又是明教的聖女,這恐怕不是什麼好兆頭,心驚膽戰者便拉家帶口上鄰縣二奶奶家去探親過端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