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生客還是有些奇異,是一個不到二十歲清秀的年輕人,顯得相當天真而且過於溫柔,他的眼睛十分溫存,神情羞澀,略顯緊張,有一頭店主人從來沒見過的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近乎透明的銀白色頭發,以及脖頸上紅色的疤痕,這一切都讓人舉得稀罕,異鄉人。
他剛進來的時候,似乎引起了一陣小騷動,一個斜躺在椅子上,左手拿著一杯葡萄酒,右腳掛在另一張椅子上,身材高大的男人望向他,看到他時舉杯跟他問好,年輕人漲紅著臉局促不安的對他點頭打招呼。
靠近爐火的酒桌跟前圍攏著一群人,正用心聽一個身材肥胖、生就一個又大又禿的亮腦門的中年人讀報。
報上登著一則轟動一時的凶殺案新聞,鄉下少年入室扒竊,逃跑時殺死房子的主人,當地一位受人尊敬的學者。
見有生人進來,大夥兒被他奇異的發色吸引,略微遲疑了一下,亮腦門被生人打斷讀報,有點厭煩,翻了他兩眼,待看到他拘謹的表情,便覺得興味索然,又重新回到讀報上。
人們守著火爐一個個神情興奮,聽得心滿意足,似乎少年犯下的殺人罪行和那個滿臉血汙的可憐老頭,連同那個暴風雨的夜晚,都成了一種特別可口的調味品,給他們這頓飯平添了不少滋味。
亮腦門剛一讀完,大家立刻展開熱烈的討論,都紛紛猜測凶手是如何如何爬進老教授的家中,如何如何施下暴行,他這種瘋狂的行為會不會被判終身□□,也有人感歎,世道真可怕,那樣的小鬼居然會殺人,同時擔心法庭會不會念他年紀小而額外開恩。
男人沒有參加討論,吐了口氣,開始舒舒服服的剔牙,邊撥過一張椅子,讓年輕人坐下,甩了甩額前的頭發,眯縫著眼睛,自說自話起來。
“第一次來薄暮之城?有沒有進去過城內?不過一次就夠了,你會迷上這裏的。哦,這裏可不是個很壞的地方,雖然會被騙,會被搶,會有凶殺案,不過哪裏沒有這樣的事呢?知道這裏的暮色如何嗎?太陽漸漸西下,整座城市跟著變幻色彩,美麗極了。晚上屋頂上綴飾著點點繁星……”
心事重重的年輕人沒有聽進去。
“那個……”
男人沒有住口的意思。年輕人隻得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