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蕭民生病危的消息時,蕭敘白久久回不過神來,那些年他的身體還很硬朗,說垮就垮了,還是顧南風從她手上拿過手機接著問清了情況,然後掛斷了電話,有些擔心地望著她,“敘白……”
蕭敘白回過神來握緊了掌心,指尖泛了白,那些記憶撲麵而來,爭吵怨懟懷疑陰謀詭計,她無法釋懷蕭民生對她的利用和給南風造成的傷害,同樣也無法磨滅心中那殘留的一絲親情。
蕭民生有句話沒有說錯,她能有今天的一切,全是他給的,她曾以為還清了這一切,可到頭來還是輸給了自己。
“南風,我想……”
“我明白,我這就去訂機票”
顧南風站起身跑向了書房,蕭敘白唇角泛起了一絲釋然的笑意,也起身跟了上去。
蕭民生的病情比想象中嚴重得多,在icu病房裏掙紮了幾天後,終於到了彌留之際。
這幾天一直都是蕭敘白在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他,他看在眼裏悔在心裏,互相利用了這麼多年,臨死前也隻有這個不是親生的女兒來看他,蕭民生眼裏含了一層渾濁的淚花,緊緊拽住了她的手臂,力氣之大指甲都深陷進了肉裏。
蕭敘白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隻是在盡一個女兒該盡的義務,所有親情早在他設計陷害南風親手送自己入獄時消磨殆盡了,看見他這樣心底也隻有一絲憐憫的悲哀。
他躺在病床上想說些什麼,瞪大了眼睛,瞳孔開始渙散,嘴裏支支吾吾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蕭敘白俯下身去聽,手上忽然鬆了力道,她猛地抬頭,蕭民生已經安詳地闔上了眼,頭歪向了一邊。
這一幕早已在腦海裏反複重播了無數遍,蕭敘白認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悶痛還是來的猝不及防,她身子微微一晃,手指顫顫巍巍地放上了他的鼻尖,感受不到一絲生命的痕跡。
“醫生!醫生!”她不停後退,然後一把拉開了門,歇斯底裏地大喊,迎上顧南風擔憂的眼神時,想勉強衝她笑笑,卻又眼前一黑。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暮色黃昏,顧南風坐在床邊一直握著她的手,神色擔憂,看見她終於醒了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意,險些哭了出來。
“敘白……”
“沒事”蕭敘白偏頭衝她笑了笑,也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嗓音還是有些沙啞。
“餓不餓,渴不渴,先喝點水”顧南風起身去倒水,然後將人半抱起來,小心翼翼送到了她唇邊。
幹裂的嘴唇被一點點潤澤,蕭敘白的臉色終於好看了很多,看見她依然紅著眼眶,心中一暖,又握緊了她的手。
“我沒事,就是這幾天太累了,你別擔心,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怎麼會沒事呢,醫生說你最近太操勞了……”
連續幾天的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地照顧蕭民生,雖然嘴上說著隻是盡盡義務,但到底還是磨滅不了那一絲親情。
“南風”蕭敘白打斷了她的話,輕輕喊了她的名字,將兩個人交握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一下。
溫熱的觸感讓顧南風有些發愣,抬眸看她神色雖然柔弱,但眼神灼灼,讓她臉上浮起了一層熱意。
“我還要照顧你,怎麼可能會有事,你別擔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休息幾天就緩過來了”
顧南風沒說話,主動投進了她的懷裏,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給她些許安慰,蕭敘白唇角微微泛起一絲笑意,這就夠了。
“南風,以後我隻有你和祺祺兩個親人了”
愛情終將會有消磨殆盡的那一天,隻有將感情熬成親情,兩個人密不可分,將彼此的命運都緊緊聯係在了一起,才有可能一起走過坎坷並充滿誘惑的人生。
“不,你還會有我們的孩子的”她頭一次這麼堅定地想要孩子,感動之餘倒是讓蕭敘白有些出乎意料,隻不過有了目標到底是一件好事。
“好,那我們就多試幾次,隻是這次好不容易回來了,不如在b市留幾天再走”
顧南風最好的回憶在這裏,最不堪回首的過去也在這裏,b市是一座讓人五味陳雜的城市,站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周圍的麵孔來了又變,隻是身邊的人從來不曾變過。
十二年的變遷,她們終於又一起踏上了這片土地,手牽手像往常一樣有說有笑地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