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歸人情,李賢等人還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路引,給城門官草草檢驗了一番。
明朝年間有這樣一項法規:凡是有人想遠離居所百裏之外,都需由當地官府發給一種類似後世介紹信、通行證之類的公文,稱為路引,若無路引或與之不符者,則要依律治罪。
路引實際上就是離鄉的證明,商人、上京赴考的舉子等,行走各地,都需要有路引。
從花馬池城開始,勇毅軍沿途攻下了許多城堡軍營,繳獲的官印無數,偽造點路引,純屬小事一樁。
牛老三引著眾人進了城,進了一個偏僻的小院,關上院門之後,對李賢笑道:“一陣風,你這下可出大名了,別說長城內外,就是紫禁城裏的皇帝佬兒,恐怕都聽過你的名字。”
李賢歎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沒有兄弟們的幫忙,早晚被宰了過年。”
牛老三叫過身邊的兩個漢子,介紹道:“昔日的兄弟們都聽聞你忘了前塵舊事,沒想反而一飛衝天,這兩位,左邊這個是張鐵柱,右邊這位是陳十二,都是信得過的生死兄弟。”
李賢對張、陳兩人行了個大禮,哽咽道:“大年初一,若不是三位兄長,小弟的墳頭都長出野草了。”
張、陳兩人連忙還禮道:“這可使不得,一陣風兄弟,眼下你威震寧夏,以後兄弟們可都得靠著你提攜了。”
李賢緩緩說道:“但有我一口飯吃,定富貴共享,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陳永安與牛老三等人也非常熟悉,聞言湊趣道:“我等相識也有數年,誌趣相投,不妨結為異姓兄弟,你們覺得如何?”
“萬萬不可!”牛老三正色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等既投入一陣風麾下,便願尊他為首,怎麼能用兄弟的名義混淆上下之別呢?”
說完便率張、陳兩人跪在地上,誠心說道:“但請收留。”
李賢連忙扶起三人,口中連聲道:“三位兄長,這可折殺小弟了,快快請起。”
葉信冷眼看著幾人,見戲骨演完,插口問道:“牛兄弟,這靈州城如今情況如何?”
牛老三連忙收了兄恭弟友之情,回道:“楊參將走後,高知州下令,各城門每日隻開三個時辰,出入都盤查甚緊,還好我跟北門的守城士卒相熟,才能引得各位兄弟進來;不過高知州可不好弄,他出入皆有百餘名兵丁相隨,官衙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得滴水不漏。”
李賢恨恨地罵道:“這個狗官!”
陳永安問道:“那孫嘉呢?”
牛老三回道:“孫某人在城西置了所別院,安頓那趙氏並李家侄子,每旬逢雙日,便會去那兒過夜。他見官軍勢大,靈州城又禁衛森嚴,提防心倒也不重,極易下手。”
陳永安看著李賢,兩人同聲說道:“今晚!”
此時正是天啟四年九月二十六日,距天黑大約還有一個多時辰。
牛老三將別院的詳細所在講述之後,遲疑了一會兒,又說道:“不過李家侄子近日被人抱走了。”
李賢急忙問道:“誰?”
牛老三回道:“孫嘉有個嫡親的弟弟,叫做孫詰,是個秀才,婚後七年都沒有子嗣,前幾日見到李家侄子,心中喜歡,便向趙氏討了去,請了幾個奶媽照顧。”
李賢怒道:“那今晚就連孫詰家也一並屠了。”
牛老三連忙阻止道:“這孫詰雖與孫嘉一母同胞,但平生隻做善事,修橋鋪路,吃齋念佛,扶貧濟困,城中都喚他孫大善人,與那為人奸詐毒辣的孫舉人完全是兩路人,李家侄子未滿三歲,放在他家暫養,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陳永安也勸道:“四兒,牛三哥說得沒錯,朔方那兒眼下什麼都沒有,養個不到三歲的小孩,倘若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麼對得起你兄長?”
牛老三見李賢垂頭無語,接著說道:“孫詰跟孫嘉去年還同住一院,但近年來兩人經常發生爭吵。那日將你兄弟二人打暈之後,孫詰還罵過其兄長,說會遭報應,過了兩個月,他便搬到了南門附近,這孫家大院如今隻住著孫嘉。”
葉信問道:“孫府眼下有多少人口,有多少護院、家丁?”
牛老三心裏默算了一下,回道:“男女老幼加在一起,共有三十七人。連我兄弟三人在內,有護院七人;孫氏兄弟分家之後,家丁隻有十四人。”
李賢望著劉二等勇毅軍士卒,說道:“那就是五十五顆人頭,再加趙氏那個****,一共五十六顆,正好拿來祭奠我兄長。”
眾人齊聲應道:“指揮使盡管放心,這等奸惡之人,我們定當不放過一個。”
李賢又說道:“此事隻跟孫舉人有關,靈州城其他百姓卻是無辜,那孫詰既然是善人,也不得傷害,我等今後都是朝庭的忠臣義士,不可再作那傷天害理的事情,今晚之事,隻殺孫府之人,不可殺得興起,傷及無辜。”
眾人回道:“定當遵從指揮使吩咐。”
李賢對牛老三等人說道:“我書信中交待的物什,三位兄長可準備好了?”
牛老三回道:“燈油、幹柴諸物,我等都預備妥了。”
李賢點頭道:“那就勞煩三位兄長回孫府中作內應,今晚三更時分,聽見府門外有貓叫聲,三長兩短為號,便開門策應我等;先殺孫嘉,再屠孫府,替我兄長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