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練心(2 / 3)

他識得其中一個,正是鎮城大牢的司獄燕玖燕官人。

走到燕玖前麵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書生,隻見他麵皮白皙,臉上略帶一些風霜之色,下頦有些尖,顯得極為清瘦,配著疏疏朗朗的胡子,顯得有些仙風道骨。但是如果仔細觀察他的五官,就會發現他有一雙漂亮的劍眉,高聳的顴骨,以及寬闊的前額,給人的感覺是帶著一股殺伐之氣,顯得沉著而剛毅。

不會猜,這位肯定就是那燕天行燕舉人了。

李賢連忙一路小跑地迎了上去,慌忙行了大禮道:“見過燕老官人,見過燕小官人。”

燕天行微微笑了一下,把李賢扶了起來,問道:“這幾日歇息得可好?”

李賢回道:“小人不過是個囚徒,從未見過尊駕,蒙令公子燕小官人搭救,已是感激不盡,如今又蒙每日厚禮相待,深感不安,所謂無功不受祿,倘若燕老官人有所差遣,小人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他被孫嘉孫舉人害得家破人亡,內心對這些大明朝的知識分子已經有了深深的恐懼,知道他們力量巨大,舉手之間,便可將自己置於死地。

燕天行笑道:“賢侄真記不得老夫了?”

李賢呆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燕天行居然用“賢侄”來稱呼他,這可是個舉人啊,他兒子還是從九品的司獄,自己不過是個鐵匠之子,剛剛被另一個舉人害得家破人亡,他怎麼可能會稱呼自己為賢侄?

“小人大年初一被人打暈在地,”見燕天行和燕玖一直盯著自己,李賢回道,“有些事再也記不起來了。”

燕玖在旁笑道:“李世兄就讓我父子站在這院裏?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李賢連忙在前帶路,將兩人引入屋內。

“我和賢侄見過兩麵,”等三人都坐下之後,燕天行看著李賢,緩緩說道,“第一麵,是兩年零五個月前,在鍋底湖畔,老夫不慎落入半天雲手下布置的圈套中,是你破了此局,將老夫救了出來;第二麵,是七個月前,在紅柳河畔的白城子,你單刀匹馬,砍殺了五名韃子劫匪的探子,救了一個漢人商隊,當日老夫正好在商隊裏。”

李賢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搖了搖頭,歎道:“小人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燕天行笑道:“你記不起來,但這兩次的救命之恩,老夫可記得清清楚楚,本來老夫並不知道你是誰,隻是聽聞你有個一陣風的綽號,手下有群劫富濟貧的兄弟,不想那日犬子告訴老夫,你被關進了鎮城大獄,又遭小人出首,幸好正撞在犬子手裏。”

此時燕玖接著說道:“父親大人平日裏總是說起你的事跡和容貌,我聽得熟了,那日一見,便認出了你。本來你的事極其棘手,送你進鎮城大獄的,是北路平虜城參將楊麟,他是山海關總兵楊麒之弟,蘭州大族出身;合夥謀你性命的,是靈州知州高長齡和舉人孫嘉,這幾日父親替你四處奔走,打通了無數關節,最後是慶王出麵,才讓那楊參將答應不再追究此事,保了你一條性命。不過你跟孫舉人之間的私人恩怨,我和父親皆是讀書人,也不好替你出頭。”

李賢連忙跪在地上,給兩人叩了個頭,泣不成聲:“兩位大官人對小人的恩德,如同再造……”

燕天行見他如此,連忙將他扶了起來,皺眉道:“賢侄,你救過老夫兩次性命,老夫才還了你一次,算起來,還是老夫賺了。不過老夫記得你昔日豪氣幹雲,年紀雖小,但武藝高強,又不貪財,在鍋底湖那次,你救了老夫,連老夫送你的五十兩銀子都沒收下,還護送老夫進了長城,姓名也沒留,就獨自走了。在白城子那次,商隊的駱行首拿出一百兩銀子酬謝你,你也隻收了二十兩,說是那五人隻值這點錢。七個月不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豪傑,如今怎麼變成了這副唯唯喏喏的模樣?”

難道我敢說自己是穿越的麼?隻不過占了這李賢的軀殼,實際上卻是另外一個人。李賢坐下之後,苦笑道:“小人一醒來,前事便全然不記得了,連武藝和水性都忘得精光,眼下別說是單刀斬五賊,就是斬五鼠,小人都有心無力。”

燕天行歎了口氣,安慰道:“那孫嘉孫元德行事也太毒辣了些,為了一個狐媚女子,竟然對你痛下殺手,真是斯文掃地,愧為孔門弟子。”

燕玖笑道:“孫舉人也是騎虎難下。”

燕天行回頭望著兒子,問道:“從何說起?”

燕玖說道:“他先是設計害了李世伯,然後又讓管家去假意逼債,就是為了欺瞞李世兄,讓李世兄不知道他的真實意圖,以為他隻是想逼債,反而想靠誠意求他減免債務,不急於與他拚個魚死網破,這下正中他的圈套,早就埋伏好的家丁們一擁而上,李世兄就算是楚霸王轉世,也得著了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