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一看著他:“你說是這麼說,眼睛裏不是這麼寫的。”
“你還能從人的眼睛裏看出情緒?”蔣方戲謔著以輕鬆的口氣故意問了這麼句。
江唯一沒覺得輕鬆,那種在夢裏便有的酸脹情緒一直伴隨著她,離醫院越近,她越發不安。
“放心,你知道時聞的身手,就算遭遇小車撞擊,也肯定會護著——”
江唯一語調刻薄地打斷他的話:“你說的是人話嗎?”
蔣方閉嘴,不再言語。
車裏的氛圍一度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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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後,江唯一見到局裏的其他人,能來的,都比他們更快一步抵達。
嶽楓簡述了事情的經過。
“時聞是從看守所回來,遇到可疑的人,想追捕…”他話說得很猶豫,時而吞吐,“不過…沒成功,對方是故意為之,還是說純屬巧合,這些都有待進一步的調查取證,目前局裏能動用的警力都在支援,那個路段的監控也不少,相信天亮後,就能有結果。”
“時聞的情況呢,嚴不嚴重?”江唯一不關心其他,隻關心這點。
“還在急診室,沒有出來。”
“對不起,”身後的聲音像卡在喉嚨裏發出的,“我不該讓時聞再繼續調查,這樣他就不會發生意外,也不用躺在這……”
江唯一的直覺告訴她該安慰嶽楓,但是話到嘴邊,成了難以啟齒的一部分。
她能夠冷靜站著,冷靜問出那句情況呢,就已經足夠虛偽。
表現得很鎮定了。
其他的,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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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門口的燈色明亮,紅色的指示一直堅.挺。
江唯一眼瞟著那盞燈,手指合了又開,開了又合。
等來的不是被送出來的時聞,是知道了情況,急速趕來的江覽。
江家到這家醫院的路途少說一個小時,何況路上還發生過車禍,江唯一以為他這種封建迷信且怕死的人,怎麼都會惦記著自己不沾染上血光。
“回去。”江覽的意思向來表達得利落而準確,他說回去,那麼這兩個字裏就不存在關心時聞的意思,隻有希望她這個江家的人別在這丟臉。
“生意人,都是這麼冷酷無情的?”
江唯一沒動,眼皮也沒掀。
江覽噎住的瞬間,江唯一的話陸續而至:“我理解你想置身事外的心情,但我身為時警官的女朋友,站在我的角度,沒有辦法和你共情。我知道你是個一向把利益看得比天重,牽扯到危難就迅速逃離的人,但我作為你的女兒,在經曆過對你的屢次失望後,竟然剛才還有那麼一刻,在心裏祈求,你會不會過來問候我一句,你怎麼樣?你男朋友怎麼樣?你們都還好嗎?看來是我錯了,我不該有這些世俗的七情八欲的想法,但我是人,我有做人的基本道德,至少我男朋友還在這裏,他不出來,我不見到他安全的那刻,我就沒有辦法邁動我的雙腳,我沒你…”
江唯一側了側雙目,輕描淡寫的:“那麼無情。”
“啪。”
回應她的,是江覽氣急敗壞的耳光。
“說什麼胡言亂語的,回去!”他再一次拔高了音調。
江唯一站在原地沒反應,一旁的其他人看到,都有上來勸阻的架勢。
但江唯一接下來的反應,讓他們的動作都僵在原地。
她的手探到脖後,輕車熟路地將頸間項鏈取下,丟在江覽腳邊。
是手鐲、戒指、發卡……
這些東西,接二連三的,都堆成一堆。
“我的信用卡還沒恢複,裏麵也沒額度,另外幾張儲蓄卡也沒你的錢,就不用再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