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虹這樣風輕雲淡的回答,其實是在寇梟的意料之內的。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聰明的人總會在壞事發生之前就做好預防最糟糕結果的降臨,也同樣會將期待值拉到最低,如果結果是很好的結果,那也隻是輕描淡寫的一聲運氣好,如果結果是最糟糕的結果,他們也早給了自己了鎮定劑,能夠平靜的接受。
所以麵對最糟糕結果的時候,聰明人往往能夠寵辱不驚,而蠢貨隻會無能狂怒。
那麼寇梟算是聰明人嗎?他跟唐夜麟共事了這麼多年,老話常說,你跟一條狗在一起時間久了,也會產生深厚的感情,更何況是感情世界豐富的人呢?但是往往就是因為有著豐富感情的人,如果你要問寇梟,唐夜麟死亡,他會怎麼做。
他隻能夠跟你說一聲:其實沒什麼感覺。
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人內心是一片海,萬事萬物都隻是一抹浪花,跳躍過後,趨於平靜。
坐井觀天的人內心是一灘水,哪怕隻是最細微的一粒塵埃,也會無能狂怒的拒絕它接近。
所以寇梟真的隻能夠說一聲,其實真的沒有什麼感覺。
圓月到後半夜的時候已經變成金黃,眺望著遠方能夠看到它的光影,但是其實它就懸浮在蠻荒皇城後麵,月光下的寒風中,寇梟本來想要走,但是帝君虹突然開口說道“當時我跟他見麵的時候,他就這麼高。”
他伸出右手“丈量”的一下手掌到地麵的距離“穿的也髒兮兮的,第一次吃牛排,他問我要筷子,你知道嗎?當時餐桌上麵的人都在取笑他,但是隻有我認真的看著他,因為我第一次吃的時候,我也是用筷子夾著吃的。”
君虹低下頭,點燃了一根香煙,若有所思的聳聳肩“我當然知道吃牛排要用刀叉,但是那一天,我陪他用筷子一起吃,然後我兩就雙雙都被人嘲笑了,但是我們都覺得沒事,你說憨憨吧,也真的挺憨憨的,但是其實純粹的兄弟之間,不就是陪著你一起做哪些憨憨的事情嗎?後來我跟他經曆了無數大大小小的事情,鮮衣怒馬,仗劍江湖,他看我地位起,他看我王冠戴,他為我掃阻礙,他見我成統帥。”
那些事情,有刀光劍影,有血雨腥風,有爾虞我詐,有悲歡離合。
但是就是再也沒有一起拿筷子吃牛排的那種傻乎乎的感覺了。
該說抱歉的,一直是我帝君虹。
但是不能夠說抱歉的,是全軍統帥。
金錢是友情裏慢慢滋生出來的細菌,漸漸將友情腐蝕。
而權力跟友情之間,從來都橫著一把冰冷的刀…
友情至上,家人未滿。
“真TM惡心。”,帝君虹眼眶通紅的抬起頭看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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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場之中,輕微的傷痛者,他們往往都是自己默默的承受著。
而高度受傷的戰士們,他們已經嚎啕呐喊,並且泣不成聲。
但是比較起來他們,受傷的最嚴重的戰士們,他們幾乎已經像是一頭猙獰的野獸般,痛苦是持續的,他們不奢望得到治療,也更加不奢望能夠活下去,他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求求你給我一個痛快吧,求求你…一刀殺了我吧。
雷霆大荒,月之塔第五層醫療救援總基地裏麵,到處能夠看到人影在穿梭,整個第五層就如同人間煉獄般的發出著一聲聲的慘叫,典褚一個人默默的坐在角落裏麵,身體上麵纏繞著隻是暫時止血的繃帶,他已經筋疲力盡到渾身酸痛的地步,身體上麵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將撕裂的感覺上升的淋漓盡致,那是一種鑽心的痛楚,必須要靠著意誌力支撐下來。
而典褚的前方,放著一個蓋著白布的擔架,裏麵,是尹天仇的屍體。
男人的離別向來都是非常沉默的,典褚抽著煙,看著天仇,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說道“當時聊天,咱們兩兄弟說啥來著?我想起來了,你說以後天門的夢想完成以後,你要開個武館,收很多人當徒弟,那些人的名字裏麵一定要有個天字,我當時笑你,說你這個傻缺肯定是腦袋有問題,但是我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