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你親身成長的母國,我怎麼在這兒大放厥詞、不相信你呢?”
“真的不好意思!”
“可能也是我最近遇的事太多了,便頭昏腦漲,才說出這樣的胡話來,你千萬不要介意啊。”
“畢竟,你是我的雲掌櫃,我一直很依賴你呢。”
“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好嗎?雲掌櫃?”
本來雲月兮,真的挺生氣的,尤其不是旁人、竟是李雲絕,不相信她的話,她更加生氣了。
但現在,見李雲絕連聲道歉,特別最後還口口聲聲叫她“雲掌櫃”,她的心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軟了。
相比更加親切的“月兮”,她卻反而更喜歡“雲掌櫃”這個稱呼。
可能,“雲掌櫃”,更世俗、更真切、更具人間煙火氣。
一聽到“雲掌櫃”,雲月兮剛才心中烏雲一般的陰霾、地火一樣的怒氣,一下子全都煙消雲散了。
一股溫暖的感覺,在白嫩的肌膚下跳躍,都讓她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坐得離身邊的人更近了。
這時,已將近黃昏了。
眼前本來蒼藍的大海,被投上黃橙的陽光,就變得有些發綠了。
遠處波濤的墨綠,近處浪花的粉綠,再加上日光投射的一路彤紅霞波,此刻整個大海中的顏色,竟變得多彩多姿。
看著眼前色彩鮮明的美景,李雲絕有些沉浸其中,便有些出神。
不經意間,他的手,觸碰到什麼溫潤的東西。
出神之時,他也沒太在意。
隻覺得這東西溫暖、柔潤,觸感很好,自己的手掌,便下意識地在那裏停留。
他完全沒留意到,身邊的女子,本如瓊雪的容顏,已變成霞波的顏色。
女孩兒的心裏,也如眼前的波濤一樣,起起伏伏:
“他是無意、還是故意?”
“我的手要抽開、還是繼續安放?”
“他……怎麼能這樣……”
心潮澎湃了很久,她終於想起來,要把手抽出來;
可這時她才發現,不知何時,覆蓋著的手掌,已經挪走啦。
“他……怎麼能這樣……”
這時候,緋紅色的夕陽日光,從他倆的背後照來,將二人親密的剪影,勾勒在逐漸深藍的海天背景上……
遠處的海邊街市中,碧芽兒仍在各處攤位間,不知疲倦地奔走。
跟在她身後的壯大和尚,跑得氣喘籲籲,苦不堪言。
夜色漸漸暗了……
落日西沉。
新月東升。
吉時已到。
便聽得“嗖”的一聲,一支煙火,在海街鎮中央的龍王廟前升起,在墨藍絲絨一樣的夜空中炸開,綻開了鮮綠的花朵,又垂下萬條金色的絲絛。
這是一個信號。
刹那間,大大小小的魚燈,都從海街鎮的各家各戶,遊出門來,彙向了龍王廟前。
等完成了聚集,便由鎮長念誦一篇簡短的龍王祭文。
而後一連串的爆竹聲,猛烈炸響,緊接著鑼鼓喧天,整個魚燈節最隆重的“魚燈遊街”,便正式開始了!
各色的魚燈,宛如一條閃亮的巨龍,開始在海街鎮的大街小巷中遊移。
這些魚燈,都是鎮民自己製作。
他們用竹篾編製魚身框架,用棉紙糊作魚皮,上麵的魚眼魚鱗魚鰭,全都由手工繪製。
雖然製作手法簡樸,但在夜色中,被人撐起遊動時,魚燈們活靈活現,真像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魚兒,在街道的河流中,盡情玩耍嬉戲。
喧天的鑼鼓,震動了街道。
七彩閃耀的魚燈之龍,遊到哪家門前,便寓意著給這家帶來吉祥與好運。
家家戶戶,這時候往往女主人留在家。
當魚燈遊來時,她便要站在家門口,說吉祥話;
還要抓一把幹果零嘴,拋向那些隨隊奔跑嬉鬧的小娃兒,引起一陣喧鬧歡快的爭搶。
整個魚燈節的氣氛,無比熱鬧,無比歡快。
遊街的魚燈,有大有小。
小的隻需一個孩童,便能撐起,裏麵也隻點了一根蠟燭。
這樣的小魚燈很輕,就算是力氣小的孩童,也能單手撐起。
於是他便能空出手來,去接那些阿姨大娘,拋來的幹果零食。
但更多的魚燈,至少有一丈長,得兩個人才能舞起來。
至於獨一無二的龍魚王燈,兩丈多長,骨架還用了木條,蒙皮現在還用了絹布,魚鱗還是上百片雲母,林林總總加起來,分量真不輕,要想靈活地舞動,真得六七個人才行。
不僅要六七個人,這些人力氣還都要大,一般都是漁民壯漢。
今年的龍魚王燈,已經用了三年。
臨上場前,都用彩筆將它再次細細描過,那顏色鮮豔如新,龍頭墨綠描金,魚身紅底金鱗,在今夜擁擁擠擠的魚燈群中,真個是光輝奪目,豔壓群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