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深夜。
一個可怕的念頭,開始升騰在廣真的心頭:
“那少年,不會是說謊的吧……”
“不會不會!”
他第一時間否定了這種可能。
就那貨?一個輕浮耍蠻的繡花枕頭,光憑自己,怎麼可能會踏著焰羽紅光,輝輝煌煌地從深洞中飛升上來?
如果說他說謊,那說明他本來就會;先不說這根本不可能,就算能,有這種本事的人,怎麼會突然跑來深山老廟來,就為騙他一個老僧人?
除非他知道自己的劣跡。
這就更不可能了!
自己這蘭風洞困人成屍斂財法,可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下手的對象也都精心選擇,專挑那些無根無絆的遠來之人。
在這個年代,這些人孤身遠行,來到蘭花嶺深山,忽然消失了,外界根本不可能確切知道,他們到底在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所以那個李雲絕,怎麼可能是存心跑來,裝傻害自己呢?
絕不可能!
就算退一萬步,這小子真發了瘋,專門跑來害自己,那也不怕,他廣真做事謹慎,算無遺策,那繩梯可還留著呢。
大不了暫時不升仙,先順繩梯爬出去,把手掌包紮包紮治治再說,就當被人逗悶子取樂了——
“呃,繩梯?!”
廣真悚然一驚,下意識地扭頭朝繩梯垂處瞧去——
這一瞧,他瞳孔都放大了!
繩梯,不見了!
陡然驚懼之際,一個模糊的意識,忽然浮現在廣真的心頭:
“似乎、好像……已經很久沒看見繩梯了……”
“雖然不知道啥時候沒有的,但好像,就在自己下來不久後,就沒注意到它的存在了……”
這念頭一起,剛才還篤信少年不可能騙人的廣真,一下子崩潰了!
他開始瘋狂地喊叫呼救!
可這蘭風洞的位置,是他為了害人,精心挑選過的,聲音絕對傳不到寺裏;
哪怕他喊得再大聲,傳到蘭泉寺僧人們耳裏時,還沒有後山的風聲來得大。
更何況,他之前還特地命令弟子,前十五天,禁止到後山來——
一想到這,廣真就悔恨得用手直打自己的光頭!
他不僅悔恨這條愚蠢的命令,還悔恨自己平時管教弟子太嚴厲,搞得這些人,都太聽自己的話了!
這會兒他多希望,自己的弟子們個個是刺兒頭,逆反心理特嚴重,自己不叫他們到後山來,他們偏要來!
但這是不可能的。
知弟子莫若師父,廣真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為了防止蘭風洞謀財害命之事敗露,一直對前山寺裏的弟子僧人,采取高壓政策,用盡了各種手段,讓所有人都敬畏自己,自己說一不二。
以前覺得應該這樣,這樣很好,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到底是為什麼?這李雲絕,究竟是什麼人?”
開始時,廣真還有精神思考這樣的問題。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口渴饑餓越來越嚴重,他已經沒心思想這些了。
生理的痛苦,心理的絕望,如兩條毒蛇,凶狠地啃咬他。
他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堅硬的石壁,意識模糊地想:
“我這些年,苦心害人,賺了很多錢,置了很多房產田產……”
“我還在旁邊的山村,建了別墅,買了田產,娶了嬌妻美妾……”
“可現在,一切都沒了……”
廣真哭了。
淚嘩嘩地往下流。
哭得好一陣,他開始衝著頭頂的微光,用嘶啞的嗓音,發出最惡毒的詛咒。
隻可惜,如他當初所願,外麵一片沉寂,根本就沒人聽。
到這會兒,廣真這個凶僧毒和尚,終於能理解那些被他所害之人,困在洞底、絕望等死時,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可怕心情。
好在廣真身子胖大,饑渴交迫中,還能比常人稍稍捱長一點時間。
不過到了第五天上,他也饑渴難耐,受不了了。
到了第六天上,他已經奄奄一息,快死了。
至少眼前出現了幻覺。
以前害過的人,全都變成張牙舞爪的厲鬼,從四周石壁上飄然站起,朝他猛撲過來!
也出現了腐敗的屍體幻影,從四麵角落的泥土裏冒出頭,爬起來;他們肌肉腐爛、麵貌猙獰,朝自己搖搖晃晃地包圍來。
以前覺得腐敗的屍體,不可怕,它們反而是自己的寶庫;但這會兒,卻顯得太恐怖了。
無數可怕的幻覺中,廣真忽然看到,一個自己死也忘不掉的人,悄悄地站到自己麵前。
“李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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