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怪夢,對李雲絕的影響,暫時也就到此為止了。
最多回想時,他忽然有個小小的發現: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記得清夢中珈蘭王後的臉,頭發眼睛鼻子都記得清,但就是記不清她穿什麼衣服了。
事實上,無論他怎麼回想,就是想不起來了。
李雲絕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稍微想想,也就忽略了。
這時的他,還不知道,就是這麼個不起眼的小細節,其實蘊藏著一個巨大的預言……
和他緊密相關的預言。
除了這個小小的發現,李雲絕事後還有個小小的驚恐:
便是他有一次,在茶館中跟混混閑漢們閑聊,偶然想起來這個怪夢,便特地問他們,那西域珈蘭國的國王和王後叫什麼。
狐朋狗友們沒回答上來。
不過旁邊有位喝茶的商人,隨口回答道:
“自然是阿戈蘭和媚荻了。”
“聽說那阿戈蘭,沉迷酒宴打獵,大部分朝政,都是媚荻管著,所以西域的人,都叫媚荻‘金血女王’。”
“瞧瞧這叫什麼事?牝雞司晨,珈蘭國遲早要出大亂子的!”
“不過它出亂子,正好,省得老是來咱大宋搗亂,擾亂商道,還捕奴。”
除李雲絕之外的那些閑漢,都專心聽著商人高談闊論,也覺得很是新奇。
不過正聽得入神,他們便聽到“啪”的一聲響。
他們回頭一看,便驚奇地說道:
“小李子?你怎麼回事?手怎麼這麼不穩,茶杯都能弄掉了?你看看,灑得茶水滿桌都是!”
那個怪夢,暫時的影響,也就這樣了,也就讓李雲絕潑了一杯茶水,讓朋友們恥笑;
其他的損失,都沒有,連那隻杯子都沒碎,畢竟用的是廉價的木杯子嘛。
現在對他影響最大的,就是家裏多了位雲月兮。
耍了個小計謀,住進少年家裏,接下來這幾天,雲月兮對自己的目標對象,就有了更多的了解。
她知道了,李家是個破落的讀書人家庭,李雲絕他爹是個文士,不過比較潦倒,沒中科舉,最後為了養家糊口,隻能去給有錢人家當塾師。
但京城天子腳下,人才彙聚,競爭壓力太大,李雲絕他爹隻能去很遠的鄉村,給當地富戶鄉紳當塾師。
後來世道越發艱難,連鄉間土財主也吃不消,便解雇了塾師。
李雲絕他爹便失了業,歸了家,不過主家還欠他一筆薪資。
當時被主人家花言巧語哄過去,但回到清涼山的家中,他爹越想越不對勁,一口氣咽不下,就整理行裝,出遠門討薪去。
但這一去,他就再也沒有回來。據伏魔司的差爺說,他爹半道上,被妖魔吃了。
這種說法,很可信,畢竟大宋國,不僅麵對來自西域宗教強國珈蘭國的重壓,自己國境內也是妖魔四起。
一個沒啥功夫的書生,被妖魔吃了,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別人眼中很合理的事,當事人卻無法接受。
在那之後,李雲絕的娘一病不起,很快也死去,被葬在了後山的亂葬崗。
從此作為讀書人的李家敗落,孤兒李雲絕,成了市井中的浪蕩兒,整天不幹正經事。
最近,他還不知道從哪兒順了一件道袍,準備偽裝成驅妖除魔的道人,混倆錢兒花。
這真的是生活所迫,因為雲月兮這幾天觀察發現,這少年更喜歡看詩書,遠勝過看道法經書。
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麼會看了一會兒道經,就拿起詩詞集子再看一會兒?
對他這舉動,雲月兮心說:“這就是人間所說的‘窮酸’吧?”
對李雲絕,雲月兮確實很有心理優勢。她已經想清楚了:
“玉碎了,還是玉;月殘了,還是月。”
“自己隻不過是暫時換了個地方住。”
“而且有時候,換個地方,換個角度,可能對人和事看得更清楚。”
“因此我要在這人間,一邊盡早把仙鑽,從少年身體裏摳出來,一邊耐心觀察,弄清楚仙陸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有自己的小九九,並滿懷心理優勢,卻沒想到,在李雲絕的心裏,她的形象完全兩樣。
經過幾天的相處,李雲絕心裏隻有一個感想:
“失策!”
“唉!自己如意算盤算是打錯,這女子笨手笨腳,一點家務都不會做,還要我從頭教,真是頭疼了。”
“不過也說明,她沒說謊,果然富家出身,小姐身子,不懂丫鬟的活計。”
“這麼說來,她爹娘惹了禍事、欠了巨款,寧可逃,都沒把她賣了抵債,這裏麵固然有親情在,恐怕更真相的是,這丫頭笨手笨腳,根本賣不上價!”
“唉!這麼說,是砸我手裏了?我都窮成這樣,實在養不起啊!”
評價很低,十分後悔,為及時止損,李雲絕也試著放出口風,試探雲月兮想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