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了一把刀，斷刀。
銀色的刀柄，刀身是某種骨質材料。
漠北宸看見刀，心裏一疼，腦中出現了一條巨蟒——是那條獨自殺向亂軍，被青龍吞噬的海蟒，柳銀牙。
“這刀，怎麼會在你這裏？”
“柳銀牙……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一起在東海修成的人。”鰩光笑得苦澀，“我們三十年形影不離，他一直都是我的兄長……要不是他對阿娼姐念念不忘，現在他才是東海九王，我還是跟在他身邊的小鰩魚。”
“……”原來，還有如此的淵源。
“二少爺，您跟銀牙是過命的交情，我鰩光就得和您過命。”鰩光說著眼圈就紅了，漠北宸也突然理解了為什麼他提起穆弘斌那般咬牙切齒，“是我去找的阿娼，她讓我把這刀帶回銀牙修行過的洞府埋了，我一直……還沒舍得。”
“嗯……”漠北宸點點頭，摩挲著那把斷刀，五味雜陳。
“您有所不知，當時……我就在萬蛇不遠處看著，得不到女王的命令，我沒法進兵，我遠遠的看著你們在島上廝殺……本以為憑銀牙的本事，守不住萬蛇也絕對不會出事，結果…他竟然能為了萬蛇去死。”
突然，鰩光的麵容變得扭曲，咬緊牙關：“這一次，我鰩光絕不再做縮頭烏龜，不論如何我也要頂上去，否則銀牙要看不起我了，東江之戰，我必到。”
漠北宸低下頭無聲地歎了口氣，鰩光微微顫抖著，輕輕撫摸著那把斷刀，一時間二人都沉默下來不再說話，悲傷一下子籠罩在他們的周身，連同空氣都緩慢下來。
許久許久，漠北宸方舉起酒杯，對著鰩光說，“敬銀牙”，鰩光見狀也舉起酒杯，“敬銀牙”，兩個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
鰩光抽了抽鼻子，把酒灑在船板上，然後吃了塊炸雞，把柳銀牙的話題扯了過去，太沉重他不想多提，提起來就覺得自己窩囊。
“別說，人類用火燒過的食物就是比海裏生鮮有滋味。我說你們倆少吃點啊，千萬少喝酒，不常上岸的腸胃適應不了這個，小心晚上回去鬧肚子啊。”鰩光回頭叮囑手下一番。
鰩光兩個鮫人手下點點頭，繼續用帶蹼的手艱難且認真地拿起炸雞放在嘴裏慢慢咀嚼，然後小口喝麥酒衝下，時不時被炸雞油膩得吐一個泛著油光的七彩泡泡，卻依然舍不得停嘴。
吃到天蒙蒙亮，鰩光才帶著手下離去，暈乎乎跳入海中，和巡邏一夜的隊伍會合。
前方不遠，就是東江的海域了。
漠北宸和靈兒站在船頭，看著東江的天空一片陰雲密布，低頭看，忽然覺得海中也籠上了血色。
前路漫漫，或有更加廣闊的天地，等著漠北宸和靈兒去探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