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籠罩著黑石高原的天空暗啞得像一塊加厚幕布,低沉而壓抑。
“滋滋……”
y7避難所斑駁高牆上的應急燈迸射出星點電火花之後,突然散發出昏黃的光線,堪堪照亮了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前十多米的範圍。
20米高的哨塔上,沙沙作響的大喇叭裏急促高昂的聲音刺破夜的寂靜:
“所有拾荒小隊緊急集合!所有隊長到106室受領任務!”
作為黑蠍軍火在黑石高原上派駐的前沿機構,近半年來這種情況司空見慣。
收攏流民,逐步探索人跡罕至的區域。挖掘、爭奪前文明遺留下來的研究成果。運輸人員、食物、水源、藥品、武器等等物資裝備。
甚至,還需要配合公司的武裝力量進行戰鬥。
任務紛雜且繁重,y7避難所裏裏外外忙得像個陀螺,沒日沒夜,無休無止。
……
“嘭嘭嘭……”
一個裹著紅頭巾的枯瘦男人攥著青筋暴露的拳頭捶著搖搖欲墜的門板。
粗暴的砸門聲在在y7避難所的地下室裏回蕩,灰塵和剝落的油漆碎片順著門框簌簌而下。
緊跟著砸門聲的是一聲沙啞粗野的喝罵:“廢物們!趕快起來!5分鍾之內在廣場集合!”
馮晨被砸門聲驚醒,下意識想爬起身來。
突然頭腦一陣劇烈的暈眩,支撐身體的手臂不受控製般地顫抖起來。
鼻腔一陣熱辣,隨即溫熱的血點滴落在手背上。
核輻射輕度沾染,這是隊醫給出的結論。輕度,應該不算嚴重吧。
可為什麼老隊員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那麼古怪?
甚至有時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隻要他一靠近,那些人就會立馬走開……
隻有兩個年輕隊員對他還算友好,那是他在y7避難所難得的一份友誼。
此時,黑暗的地下室內響起了拾荒9隊隊員們壓抑的咳嗽聲、慌亂的磕碰聲、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分辨不清的竊竊私語聲。
紅頭巾男人在門外聽了聽動靜轉身就走,擰轉腳跟的同時還嫌惡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
在他眼裏,這些拾荒隊員和變異寄生蟲沒什麼區別。
……
3分鍾之後,十幾個小夥子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跌跌撞撞地奔向所謂的廣場集合。
廣場照明燈已經點亮,燈光下,一輛前文明時期的燃油卡車歪歪斜斜地停著,像頭疲憊肮髒的巨型野犛牛。
廣場上,等待他們的是一男一女。
女人20出頭的樣子。身材高挑,寸頭耳釘,腰裏別著對講機。
一身加絨皮夾克、軍褲皮靴。眉毛又彎又長,臉蛋白皙俊俏,在一眾灰頭土臉的男人當中分外顯眼。
她是第9拾荒隊的負責人:拾荒獵人秦曉。
一挺造型粗獷的老式輕機槍斜靠在她的右大腿邊,烏黑的槍管和碩大的彈鼓反射著幽幽的冷光。
在這個時代,有實力就有飯吃。哪怕她是個年輕女人,哪怕她隻是不入流的散階兵種。
即便是由不入流的基因藥劑激發的能力,也已經使她足夠勝任y7避難所拾荒隊長一職了。
而且,由於她的散階能力傾向於輕機槍這種突擊火力,貌似還壓了其他隊長一頭。
另一個人是秦曉的助手,紅頭巾謝昌。身材矮小,皮膚黝黑,全身幹巴巴的像個活屍。
今年28歲,常年裹著紅頭巾隻是為了遮擋頭發稀疏的頭頂。他的職責是日常管理,也是他在9隊作威作福的依仗。
謝昌此時站在秦曉的身後,麵色陰鬱地看著手腕上的電子表。
他說過5分鍾之內在廣場集合完畢,那麼,這幫垃圾就應該一絲不苟地照做。
否則,就是蔑視他的權威。
其實這哪裏是什麼廣場,充其量不過是y7避難所裏一小塊空地罷了。而這個避難所在前文明時期大概是個工廠,隻是設備早已不見蹤影。
黑蠍軍火之所以在這兒建立避難所,多半是由於這處低矮的樓宇還沒有徹底坍塌的跡象。
廣場上,破碎的水泥地麵龜裂成幾大塊,凸凹不平的縫隙中生長出亂七八糟的墨綠色野草。
這種野草在y7區被稱為暴民草,生命力頑強。哪怕用火燒過,要不了多久還能抽出墨綠的新葉。
廣場的兩端各有一根鐵質柱子佇立著,歪歪扭扭,搖搖欲墜,讓人想象不出原狀如何。
據說前文明的人們會在這樣的場地上玩一種遊戲,兩幫人搶一個皮球,扔到對方籃筐裏就能得分。
……想想都覺得無聊可笑。
如此說來,那兩根鐵質柱子的頂端本來應該有籃筐才對。
馮晨沒見過那種遊戲的具體玩法兒,也不想知道。